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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萧燕飞看着顾悦,顾悦也在看她,却是眉头轻轻蹙了蹙。

“可惜了。”顾悦一脸认真地叹道。

顾燕飞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顾悦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

“对呀。”宁舒深以为然地直点头,悄咪咪地凑到萧燕飞耳边说:“顾非池长得不好看。”

“噗嗤。”萧燕飞捂着嘴笑了出来。

一想到顾非池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波如秋水般潋滟。

宁舒歪了歪头,不由地叹了口气:对哦,自家手帕交的审美不太好,怎么办?

宁舒心里更愁了。

三个小姑娘围在一起说悄悄话,与此同时,下方大堂那些学子对承恩公的讨伐更激烈了,说他是靠着皇后飞黄腾达,说他贪图军功,祸乱朝政,害得兰山城满城百姓和万千将士成了枉死冤魂云云。

下方的议论声以及宁舒她们的轻笑声听在柳朝云耳中,犹如往她心头添了把火,认定了宁舒她们是在耻笑她爹爹。

“宁舒!”柳朝云恼怒地直呼其名,拔高了音量,“你别以为有怡亲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放厥词!”

“怎么回事?”萧燕飞看了看柳朝云,疑惑地问宁舒道,“不是说来喝茶看热闹吗?”

“是啊。我听说这里有学子辩会,才叫你来看热闹的。”宁舒不开心地噘了噘小嘴,“谁知道又遇到柳朝云了!”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早知道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宁舒的小嘴翘得更高了,娇声抱怨道:“燕燕,柳朝云还非要跟我们抢雅座,明明就是我先订的。”

“柳家最讨厌了

。()”

四方茶楼的老板是个风雅之人,二楼总共才六间雅座,分别以君子六艺为主题。宁舒特意提前几天定了代表“乐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琴室”,不想,柳朝云又来跟她抢了。

青衣小二额角的冷汗更密集了,想说掌柜的已经去看能不能再腾出一间雅座了,可不等他开口,就见柳朝云霍地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冷冷地直射向宁舒郡主:“你再说一遍!”

两个少女目光相交之处,火花四射,气氛愈发紧绷了起来。

承恩公世子柳嘉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别人也许会敬柳家三分,但宁舒才不怕呢,小巧的下巴昂得更高了,侃侃而谈:“你们柳家素来霸道,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抢别人的琴,抢别人的雅座……还抢别人的军功!

“哼,他们……”宁舒指的是楼下的学子们,掷地有声道,“他们说得没错。柳家人就是贪生怕死!”

“这流匪在幽州猖狂一日,就有数之不尽的无辜百姓枉死在流匪手中!这些人命都该算在承恩公的身上!”

“也不知道承恩公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冤魂索命?”宁舒转头看顾悦,双眸尤为清亮。

“肯定有。”顾悦在一旁频频点头,表情端肃,“我祖母说,冤魂皆是死不瞑目,没人超度,就没法去投胎的。他们会游荡人间,四处寻找害他性命之人,连夜里都要在仇人的枕边吹气……”

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着,只听得柳家兄妹耳边凉飕飕的,柳朝云下意识地捂了下耳朵。

萧燕飞抬手把玩着那条垂在胸前的大红丝绦,将那末端的红珊瑚珠子抓在指间摩挲着。

幽州流匪的事,她还是从顾非池那里听说的。

顾非池说,幽州本是由谢家旧部镇守,谢家出事后,旧部死的死,罢免的罢免,降职的降职,幽州那里就调上了承恩公柳汌举荐的人。

这次上郭郡的那伙流匪虽不过千人,只是乌合之众,可这群人极度凶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甚至在一些县城村落有屠县屠村之举,惨无人道。

萧燕飞在原主的记忆中曾经亲眼见识过匪患的可怕,前一天还与原主言笑晏晏的那些人惨死在流匪的刀下,鲜血横流,变成了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

“怎么?你们柳家干得出来,还不许人说吗?!”宁舒的声音更高亢了,甚至有不少楼下大堂的人也听到了二楼的动静,越来越多的目光闻声望来。

“他们是不许你说而已。”顾悦正色道。

咦?宁舒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顾悦抬手指着下头大堂的那些学子,又道:“这要是他们说,就能抓起来了!”

可宁舒就不一样了,无论宁舒再怎么数落承恩公,柳家人也不敢把她拿下!

宁舒“噗嗤”一笑,笑得不可自抑。

柳朝云气得一张面庞涨得通红,浑身直发抖,脱口怒斥:“大胆!”

() 她们怎么敢这般羞辱她们柳家,她的姑母可是堂堂皇后!!

宁舒不屑地嗤笑道:“你个无品无级的臣女,也胆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谁大胆啊!”

“当然是你!”萧燕飞相当配合地与宁舒唱起了双簧,抬手指向了柳朝云,还给了宁舒一个赞赏的眼神:厉害了,小郡主就是棒棒哒。

有了萧燕飞的赞许,宁舒的下巴骄傲地抬得更高了。

柳朝云急忙去看她家大哥,气得直跺脚。

柳嘉给了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动作潇洒地打开了一把画着幅《仙鹤戏水图》的折扇,悠悠然地扇了扇,一派风流倜傥。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他讥诮地叹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宁舒三人,一副妇孺无知的轻蔑。

柳嘉又轻轻地扇了扇折扇,用一种超然的语气冠冕堂皇道:“柳家从不怯战,是厌战。”

“这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你们小姑娘家家买个胭脂头花,战场上是会死人的,将士战死沙场,只会带来山河飘摇,国家动荡,百姓更是会流离失所,不得不颠沛流离。”

“明逸,”说着,柳嘉侧脸看向了右手边的一个蓝衣少年,“你说呢?”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湖蓝绣竹叶纹直裰,相貌英朗,身形不高不矮。

闻言,少年的眼神略有几分游移,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宁舒心知萧燕飞不认得明逸,悄声道,“这是明将军的幼子,明将军与长子明述镇守兰山城多年,去岁明逸去兰山城探亲……城破之后,明家在兰山城上下十几口人也就他一个人还活着!连他嫂子和三岁的侄儿都死了。”

她似乎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语气中却是难掩嘲讽之色。

除了逃走的承恩公外,北境兰山城战将士全都战死,就连满城百姓也都被屠杀,几乎无一幸免。

宁舒又看向了明逸,故意问道:“明逸,你最近可有梦到你爹和你大哥?”

宁舒可不管明逸是怎么在兰山城逃过一劫,光是明逸和害死明将军父子的柳家人混在一起,就让她不喜。

明逸:“……”

明逸神情恍惚,脸色白了白。

“明逸,谢以默已死,令尊令兄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柳嘉安抚地拍了拍明逸的肩膀,冷冷道,“这谢以默滥造杀孽,满门尽亡,还连累了这么多的将士陪他们一起葬送了性命。要是没有谢以默叛国谋逆,又岂有明家的悲剧!”

柳嘉唏嘘地叹了口气,灼灼的目光却是落在萧燕飞那清丽绝伦的小脸上,终于想了起来。

难怪他刚一见面觉得这小美人眼熟,千芳宴那日,她就和宁舒郡主在一起,顾非池还为了她把大皇子打下了马。

后来,柳嘉找妹妹打听过,这小美人是萧家二姑娘——皇帝赐给顾非池的未婚妻。

只是这么看着萧燕飞,柳嘉眼前就再次浮现那日在水榭中顾非池当众羞辱他的一幕幕,几乎是把他践踏于足下。

柳嘉眸光阴鸷,又收起了折扇,朝宁舒郡主、萧燕飞与顾悦那边走去,不急不缓地说道:“柳家不似顾非池好战,暴戾,嗜血……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

“萧二姑娘,顾非池的残暴只会让将士们流血捐躯,血流漂杵。”

“你们懂吗?”

柳嘉停在了距离萧燕飞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抬手将那把并拢的折扇轻佻地挑向了少女小巧的下巴……

“啪!”

萧燕飞飞快地用团扇往柳嘉执扇的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毫不留情。

被敲了个猝不及防的柳嘉手指一颤,那把折扇就脱手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柳嘉的手背也被敲红了一片,脸庞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呵。”萧燕飞莞尔一笑,手里那把湘妃泥金柄水红色绣蝶恋花的团扇轻轻地摇了摇,乍一看,漫不经意,再一看,又似带着几分挑衅。

这动作由她做来,说不出来的明媚动人,芳华少女周身上下透着一种既乖巧又乖张的矛盾气质,让周围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落在了她身上。

“柳世子,您这话说得再漂亮,骨子里还不就是贪生怕死!”萧燕飞轻摇着团扇,嘴角撇了撇:哼,偷换概念什么的,谁看不透啊,这位柳世子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就是就是!云舒郡主与顾悦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萧燕飞接着道:“我能怕死,郡主能怕死……这世上,谁都能怕死,但前线的将士不能,领兵之人不能,朝廷官员不能,皇上更不能。”

“呵,柳世子,你堂堂将门子弟畏战、怯战,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置百姓于何地!”

想起那日柳嘉在澹碧水榭中口口声声说什么谢以默和谢无端父子“贪生怕死”、“理该挫骨扬灰”云云,萧燕飞唇畔勾出一个冷笑,眸光清冷,“你还有脸说谢家,谢家满门浴血奋战,死战不退,直至最后一个子弟,而你们柳家弃城而逃。”

“弃满城百姓于不顾!”

萧燕飞字字带着刀子,步步逼进,明明她没有靠近,可柳嘉却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差点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神游移不定的柳嘉,萧燕飞唇角微翘,学着那天顾非池在澹碧水榭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呵,贪生怕死?”

“睁眼说瞎话的人是你吧!”

萧燕飞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地上的那把折扇上,脚下碾压着折扇,笑容温温柔柔,可眼神却似那雪山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般清冷。

柳嘉一惊。

这一次,他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后腰不小心撞到了后方尖锐的桌角,吃痛地叫了一声。

“说得好!”后方响起一阵响亮干脆的击掌声。

循声望去,只见那间名为“弓室”的雅座不知何时打开了门。

雅座内坐着六七人,击掌的是一个满头银丝的玄衣老妇,雍容威仪,眉眼含笑。

老妇的身边坐着一身靛蓝常服的皇帝,皇帝的脸色极为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

萧燕飞默默地用团扇挡住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心想:皇帝这不知是在生她的气,还是为了别的?

唔,多半是在生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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