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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番外15

默声对她的戏谑视而不见,神情冷寂,摇头道,“依依,我不想要了。”

“那可不成,我那书册里有许多注解,于你而言事半功倍,”依依揉了揉鼻子,“要不你先回去,我明日给你也成。”

默声看着说一不二的依依,终是没有反驳她。

*

宁晏这一夜与燕翎在温泉池泡浴,上了些年纪,她越发懂得保养自己,明明年过四十,面颊犹然嫩得能掐出水,此刻她罗裳轻解,姣好的身段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她玉臂搭在他双肩,眼眸波光潋滟,“你今日心情似不大好?既是不好,又拖我来此处作甚?”

微醺的热浪很好地遮掩了住水下那片旖旎,燕翎缓缓睁开眼,对上她酡红的双眸,覆在她腰间的手重重一掐,嵌的更深了些,宁晏断断续续抽着气,趴在他胸膛不敢再吭声,

燕翎眼神愈深,嗓音亦是发冷,“裴樾那小子怕是没安好心。”

宁晏屏住紊乱的呼吸,轻声问,“什么意思?”

燕翎寒声道,“前几日我在官署区听得风声,说什么上回他在梁园选秀,与一小太监厮混在一处,今日我无意中经过勤政楼,见前面扎了一盏巨型灯楼,一问才知是工部尚书奉旨而为,原本也没什么要紧,可我仔细瞧了那灯面,你猜上头画着什么?”

宁晏明眸眨巴问,“什么?”

燕翎想起来犹然不解气,咬牙恨道,“上头嵌着十二幅画,当中还有一幅《九章算术》,我一眼就瞧出是依依那小混账的手笔,你说今夜七夕,他整这么大灯盏矗在人前是何意?”

宁晏听明白了,趴在他心口咯咯笑了起来,

燕翎见状脸色发青,“你笑什么?你女儿被人觊觎,你还有心思笑?”

宁晏有意无意摩挲着他滚动的喉结,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带着几分狡黠,“我看你担心女儿是假,嫉妒陛下比你会讨女孩欢心是真。”

燕翎被戳破心事,俊脸有几分害躁,“胡说。”

默了片刻,又道,“咱们燕家不能再出一位皇后,此外,他与依依不合适,依依当真要嫁,也是嫁默声那样的孩子。”

宁晏抿嘴一笑,“我的阁老大人,您好狠的心,您自个儿喜欢默声,便偏袒他。”

“就事论事,若是二人当中选,我倒是乐意选樾儿。”

“为何?”

“你摸着良心说,是你待依依好,还是樾儿待她更好些?”

燕翎不做声。

宁晏又道,“当初若无你,我即便有才,也无法开禁,他于依依亦是如此,若非他是皇帝,我是毫不犹豫,可偏偏又因为他是皇帝,依依才能推行国政,我说一句戳心窝的话,哪怕是如今的你,也不可能像依依这般轻而易举实现自己的构想,但依依可以,因为裴樾毫无保留地支持她。”

燕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你这是同意要这个女婿了?”

宁晏摇头,“非也,我希望依依一辈子自由自在,只是眼下陛下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咱们多思无益,该想想如何应对。”

燕翎将她往怀里一搂,让二人贴得更紧密一些,“你说,我听着。”

宁晏听出他语气不快,干脆要从他身上下来,燕翎不肯,非按着她不动,宁晏只得随他,

“自太后过世,陛下一直视我为亲人,倘若拒绝他,必定伤了这份情面,我的意思是,孩子的事咱们别插手,依依是个有主意的,即便要碰壁,也得他往依依那儿碰,你可别去当那个恶人。”

她养大的女儿她心里清楚,依依天性率真,绝不会埋没了自己,而以裴樾对依依的爱重,也不会干出强取豪夺的事。

燕翎失笑,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你个滑不溜秋的狐狸。”

“若依依当真在司礼监干出一番事业,我便提前致仕。”

依依若为内相,他必不能留在内阁。

宁晏闻言沉静的眸眼迭出几分亮色,“果真?我盼你致仕盼了很多年。”

燕翎瞧见妻子这般高兴,恰才那抹不快登时烟消云散,儿女固然重要,可谁又重要得过她,将人往池边一按,狠狠倾压上去,“那我早日递上折子,届时咱们去通州....”

*

裴樾与依依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裴樾也没看她,只往隔壁内书房一指,“都在里面,你自个儿去拿。”

依依谢恩,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外头黯淡的光芒可瞧清里面大约有七八个书架,小内使点了一盏琉璃灯递给她,她提着灯一排一排看过去,起先是不在意的,只顾着寻默声要的几本书,可翻着翻着,熟悉的字眼,发黄的书角,拆散的船模,还有那张巨型灯盏的图纸,处处是斑驳的记忆。

就连她随意捏得几处陶俑,也被他搜集在此处,陶俑染了灰,恰如裴樾那份习以为常的细心,一同被遗忘在角落。

依依当场怔立。

她在里面待了大约两刻钟,终是什么都没拿出来了,往御书房瞄了一眼,空空如也,沿着后方的雕窗甬道来到内寝,里面黄幔翻涌,不见一个内侍,依依稍有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了进去。

“陛下...”她轻声呼唤,

撩开帷幔,一道颀长的身影披着月白的宽衫立在铜镜前,他身姿清朗,犹如漪漪而立的修竹,风拂过,带着几分温雅的书卷气,只是待他转身过来时,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薄薄的眼皮掀起,隐约瞧见一抹暗藏的幽黯,他仿佛刚沐浴而出,那清润的面庞不知何时变得硬朗,水珠顺着分明的轮廓往下滑,滑过那翻滚的喉结,到了那片胸膛...

沿着精壮的纹理往下是紧绷的腹肌,平日衣冠肃整的男人,此刻身上的宽衫松松散散,流露出与以往不同的慵懒,骨节如玉,微微扣着衣裳,有意无意遮掩出那不该看之处。

这一下感官冲击太大,依依乍然没反应过来,待愣了片刻,才晓得自己撞见了裴樾出浴,连忙覆过面颊,“我什么都

没看到。”

裴樾:“.......”

依依顿了半晌,双指松开一线缝,往里觑去,却见那裴樾眼神沉沉盯着她,依依闭了闭眼,“臣失礼,臣告退...”

然后脚底抹油般跑了。

冲出奉天殿,迎面温凉的夜风袭来,依依才发觉自己面颊一片滚烫,她一面往台阶下走,一路寻思。

不对啊,裴樾平日仪态举止十分讲究,今日这般放浪形骸,很是古怪。

等等,特意让她去内书房瞧见那些旧物,又将内侍全部遣开,让她撞上一幅美人出浴图。

这厮莫不是在勾//引她?

这个念头一起,依依便站不住了。

他不是在选妃吗?

依依是个行动敏捷的人,她的顾虑从来不过夜,当即出了午门,在午门下的值房里寻侍卫摸了一坛酒,来到官署区,夜色如烟,依依踩着昏黄灯色踏入礼部衙门,寻门口的小吏问今日哪位堂官当值,小吏认出她是天子近侍,不敢怠慢,引她往内堂去。

今日当值的正是礼部尚书崔玉,崔玉心情极为不好,今日十三名御史联名上书弹劾他渎职,天子选秀出岔子,是他身为礼部尚书失职,崔玉摸了摸好不容易熬来的一品官印,丧丧地想,这官印大约摸不了几日了。

这时,门被推开,一道清秀的身影立在门口,崔玉喝了些酒,眼神迷离,定睛一瞧认出是天子身边的内侍,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将依依迎入屋内,

“少谦公公安好,可是陛下有吩咐?”

依依亲自将门给掩实,回到案前,将那坛酒给搁下,看着昏懵的崔玉,

“崔叔,我来探望你,别无他意。”

这一声崔叔把崔玉给叫蒙了。

依依兀自推着他坐下,旋即指着自己,“在下姓燕,名少谦,小名依依,如今在司礼监当值,崔叔可明白了?”

崔玉闻言豁然起身,大惊失色道,“你是依依?”

话一脱口,意识到不对,连忙捂了嘴。

依依被他模样逗乐,又推着他坐下,自个儿与他隔灯对坐,“不怕,嚷嚷也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崔玉瞪了她一眼,又连忙起身从窗口往外探去,见四下无人,这才安心折回来,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你这孩子,打小就不按常理出牌,不管怎么说,万事小心些,被人知晓,没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依依眼底闪过一丝冷漠,“若有人不懂得体面,我自会教他体面。”

崔玉明白了,这对父女都是一样的性子,霸道至极。

“你有陛下撑腰,是无顾虑,可你爹爹怎么办?”

依依撩眼看着他,慢慢笑出来,“我爹?你以为他还能在内阁待多久?”

崔玉脸色一惊,“什么意思?你这一来就要拿你亲爹开涮?”

“倒也不是拿他开涮,”依依将酒坛塞子拧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震得崔玉晃了晃神,“我爹该要回

去陪我娘了。”()

崔玉无话可说,燕家后继有人,燕翎着实可急流勇退,他接过依依推来的酒盏,笑着问,“依依啊,你把你爹弄走了,回头可得照看崔叔...崔叔阖家就指望崔叔光宗耀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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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手掌披红之权,完全可凌驾内阁之上,强悍如燕翎,他接任内阁首辅时,也获取了司礼监掌印郑源的支持,换句话说,谁想在内阁站稳脚跟,必须司礼监有人。

瞧依依在朝堂的架势,将来一个内相跑不了。

崔玉这是提前疏通关节。

依依手肘搁在桌案,擒着酒杯笑眯眯道,“好说,不过在此之前,崔叔可否告诉我,陛下纳妃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桩事,崔玉有道不完的苦水,喋喋不休一阵,最后抡起袖子埋怨道,

“哎,你说陛下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内侍搅合到了一处?”

“我看陛下近来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压根不提立后一事了....”

依依听到这里,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所以这事怪到她头上?

崔玉愤愤骂道,“都怪那个小内侍,阻了陛下的姻缘!”话落,察觉依依脸色不对劲,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炸响,他顿时气血翻涌,精神百倍,眯着眼打量依依,

“依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崔叔?”

“咳咳....”依依问明白经过,慢腾腾抱着酒坛起身,“没有的事,崔叔莫忧,这桩事我会劝劝陛下...”

崔玉见她要走,连忙拦住,

“依依,在长辈面前可不兴撒谎...”

“崔叔,在上峰面前,可不兴打破砂锅问到底...”

崔玉:“......”

依依抱着剩下半坛酒回到午门,遥望奉天殿的方向,眼眸迷成了一条缝,这厮不想立后,又勾引她,好得很,抓起半坛酒往嘴里一灌,旋即扔去角落里,大步朝奉天殿迈去。

她燕少谦是个落下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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