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持久看着他的双眼,从里面捕捉到星星点点的笑意,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她以为闻祈又会吻下来,毕竟他总是这样,欲望来得随心所欲。
但是闻祈只是倏然间垂了眼睛,松了手上对她的桎梏,指尖继续敲打着电脑键盘,然后缓声说:“如果你不看着我的话,我就会很着急。”
有的人真是媚骨天成……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但这语气哪里像着急的样子。
她继续收拾着买来的一堆耳钉,视线离开闻祈以后,身后的人笑意就消了下去,慢而轻地眨动眼睫,手上动作也停滞住,问了一个在江稚茵看来很莫须有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想认你回去,你会放弃现在的生活环境,回去吗?”
江稚茵手上动作一顿,闻祈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像是在胡言乱语的话,收了收下巴,笑一下:“我随口说的,不用——”
“如果他们希望的话,我可以回去。”江稚茵把肩膀塌下来,“但是我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环境,江琳还是我妈妈,小雨、林子、大聪明他们还是我朋友,你也还是我男朋友。”
她双手一拢,所有的饰品窸窸窣窣地落进袋子里,“没人说认祖归宗就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反正我不要放弃。”
闻祈从侧后方久久望着她,短促地“嗯”了一声,缓慢地在电脑里敲下几个字。
晚上突然被领出门,外面夜色朦胧,路灯投射的光影整齐地在路面落下圆形光斑,一路都是蝉鸣声,江稚茵没走多远就热得不行。
道路两边的广告牌都已经不太亮了,这里好像是一处老街,铺子都很小,紧凑地挨在一起。
夏天的夜晚只剩下聚成团的热气,在紧挨的店铺门前横冲直撞,这种燥热感在江稚茵推开小饭店的玻璃门时达到巅峰。
她跟闻祈说:“这里好热。”
闻祈帮她推门,向里面的人点头致意,还不忘接住江稚茵的话:“这是卓恪方的亲戚新开的店,照顾一下人家的生意。”
江稚茵叹一口气,说“好”。
在座四个人,最受不了这环境的应该还是成蓁,江稚茵只是嫌热,吃不进什么东西,光顾着挖冰淇淋球往嘴里送了,成蓁确实从始至终皱着眉,只喝了几口矿泉水。
她质问卓恪方:“你就请我吃这个?”
卓恪方面色极淡,不以为意:“照顾不了大小姐的口味,真是不好意思。”
成蓁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喝冰镇的矿泉水。
闻祈破天荒插了一句嘴:“成小姐毕竟是有钱人家,待不惯也正常。”他慢条斯理捏着筷子轻轻点着碗底,又抬了眼,“有时间尝尝自己家做的家常菜,应该和保姆做的不一样。”
几秒沉默过后,他又望了一眼江稚茵:“我记得茵茵的妈妈很擅长做饭。”
江稚茵一时愣住,面露古怪。
谁擅长做饭?她妈妈?江琳擅长做饭?
江琳只擅长把速食的东西拿去热一热,是个完
全不会生活的人……
“……还好吧。”江稚茵咬住筷子尖,斟酌着措辞,“她不喜欢做饭,在我来家里之前都不开火的。”
这句话的用词有稍许奇怪,卓恪方顺嘴问了一下:“‘来家里’是什么意思?”
她应声:“我五六岁才被江琳领回家,以前都是和闻祈住一个福利院的。”
成蓁抬眼看着她,目光模糊了一瞬。
卓恪方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还责怪起闻祈来:“这小子从没跟我提过,不好意思啊。”
闻祈静默无声,慢吞吞咽着没有味道的米饭。
江稚茵抿唇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里的奶奶也对大家很好,想起来还是一段挺开心的回忆。”
成蓁放下矿泉水瓶,问着:“那你对以前的事还有印象吗?”
卓恪方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像是觉得她这样问人家的苦处总归不太礼貌,但成蓁丝毫没有想要闭嘴的迹象。
“记不清了。”江稚茵摇摇头,诚实回答,“福利院里的事情我也就只记得个二四分的样子,再小一点的事就更记不得了。”
成蓁的眉头皱得更紧,卓恪方想去前台结账,但他那亲戚死活不收,他别无它法,跟闻祈两个人先一步出门去把车开到门口接江稚茵她们。
已经很晚了,窄小的店面里只剩下他们这唯一一桌客,墙面还有新画上去的彩绘,老板从后台出来,笑着跟卓恪方打招呼:“小方这就走啦?”
卓恪方点点头说“是”。
临出门前闻祈还往后看了江稚茵一眼,最后却只是沉默地收回视线。
这店的朝向不太好,不透气,坐在里面闷得慌,还不如外面凉快,卓恪方揣着兜跟闻祈一起往路边的停车位那儿走,闻祈似乎在想事情,落后了他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