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觉得闻祈的视线像蛇一样缠绕着自己,勒住她的脖颈让人窒息,她只能艰难地发着哑音:“……你知道?”
闻祈的目光轻飘飘下移,从她颤抖的眼睫一寸一寸移至微微咧开的唇角,瞳色幽深一瞬,随即轻轻拖拽着尾音,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当时没意识,后来又想起来了。”
明明可以不用提起的事,他偏生要讲出来,搞得气氛又尴尬起来,江稚茵缓慢偏开头,吞咽几下口水,刚刷完牙,嘴里都是薄荷气息,但那种上颚酥麻的感觉仿佛又复现了一遍。
在江稚茵偏开头拒绝与他视线接触后,闻祈才缓慢移开目光,非常不诚心的道歉:“我酒品很差,不好意思。”
言罢,他又补充:“如果觉得冒犯的话,可以聊聊补偿方案。我只是想说……并没有讨厌过你。”
这种事还要聊什么补偿方案……江稚茵抽了张纸迅速擦掉嘴角的泡沫,语速飞快:“不用聊了,就这样揭过去,忘了吧。”
走远了以后她才小声嘀咕:“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好呢……”
江稚茵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她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夜,躺在床上的时候感到莫名的心慌,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因为夜盲,什么也看不清。
眼盲的状态下,听力就变得极为敏锐,满耳都是巷道的风大力撞击卷帘门的声音,像包着布的棍子猛击鼓面,砰砰作响。
她翻了个身,跟闻祈就隔着一个风扇的距离,紧紧闭着双眼,没坚持一会儿又翻了回去,床板吱呀一声响。
“认床?”闻祈静静出声。
江稚茵吞吐地找着合适的借口:“没,就是有点热。”
他似乎下了床,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感到紧张,手指攥紧了被子。
江稚茵能感受到他就蹲在自己床边,似乎正在摆弄那个破风扇,把原本摇头往四面八方吹风的风扇对准她一个人。
她偏过头,风扇吹出的热风扑了她满脸,闻祈的胳膊压在床边,她的手指不小心蹭到,又讪讪往回缩。
“你不热吗?”江稚茵无法辨清闻祈的位置,只好对着虚空说话。
“热。”他轻声答,“所以让我先在这边待会儿。”
身旁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床侧微微下陷一段距离,江稚茵感觉有呼吸喷在自己手边,小拇指稍微动一下就能摸到他头发,闻祈把脑袋搁在了她床边。
好痒……江稚茵心猿意马地想。
“在想什么?”他闲聊般说。
想什么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江稚茵撒着谎:“想小马的事,不知道他以后要怎么办。”
闻祈似乎很轻地“呵”出一声,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听错。
“冯叔会给他一口吃的,就是活得辛苦一点罢了,但马爷爷年纪那么大了,总归有一天要走,不能指望一辈子都有人像照顾小孩一样宠着他。”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继
续说。
江稚茵想让他别说话了,他嘴唇每动一次,呼吸都打在自己手背上,但她又心痒,鬼使神差地就把手停在那里,通过他的呼吸感受他心跳的频率。
她努力分神回应着他的话:“所以你这么努力上学,也是为了争取你的幸福吧。”
话题终于回到他身上。
闻祈缄默不语,动了动脑袋,散下的头发扫过江稚茵手指,她心中一动,抬了手,轻轻放在他头上,手指穿过他头发,还嘟囔着:“刚洗的头这么快就干了……短发可真方便。”
手掌的触感像摸了一把鹅毛,蓬松微软,洗发水的淡香在燥热的空气中迅速传播开,迷得人神志不清。
她动作很懒,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神绪不知道出逃到哪里去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些越界。
直到闻祈突然笑一声:“你把我当猫?”
她的手刹时停在半空,江稚茵眨动几下眼,颇感懊悔地把手放在自己腹部收着。
“有点顺手。”
“没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吹够风扇,这么热的话继续开摇头挡不就好了。
一阵困意涌来,她眼皮变得沉重,这次是真的神志不清,徘徊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眼前出现一道朦胧的虚影,两手撑在她身侧,俯了身,洗发水的味道更重,灼热的呼吸从手边漫到她鼻峰,最后落在她眼下的位置。
她太不清醒,已经分不清那滚烫的气息是呼吸还是吻,在闭眼的前一秒呢喃:
“这次又是为什么亲我……”
他在耳边吐着气音:“你觉得呢?”
“闻祈。”她很轻很慢地念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