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黎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哭声,他被迫说了很多自己都不敢再听的话,眼泪都快流干了,才被放过睡了过去。
对那个棺材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尤黎瞬间摇头,“我不想去那里。”
系统,“前走,左转。”
尤黎不知道目的地是何方,但他很信任地跟着往前走,再直走,再左转,向右,往前——
“你怎么在这?”
有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尤黎回过头,发现是何琪,对方看他的眼神很警惕,上上下下打量着,“你怎么……”
他一瞬间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没有其他原因,他和何琪之间的肤色对比实在太大了,这个女孩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一眼望过去都叫人惊悚,尤其是对方的身上肿胀紫印也有不少,甚至外露的手臂上已经有不少撕裂开的皮肉。
没有血流出来,里面干瘪,只能看见里面暗红色的萎靡絮状物。
何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第二天了,负面状态又加重了,我们现在动作大一点,身上的皮都会撕裂开。”她盯着手上的伤口,“它原先没这么大,是被我撕开的。”
何琪边说边上手演示着,“你看,我轻轻一撕,我的皮就从我的身体上撕下来了,像不像在剥水果皮?”她说,“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为了验证猜想,又多撕了几道。”
她底下都是干瘪的血肉,血肉膨胀成絮状物,包在又细又长的骨头上。
何琪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它们就飘在了地面上,“我们的身体里也已经被异化成纸人了。”
如果现在有个进度条,那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70以上。
尤黎倒退两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些东西,他不安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何琪。
对方阴着神情,“但是你怎么不一样?”
尤黎的肤色已经快变回正常,他身上的青紫也都消了,异化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何琪说,“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消失不见,你昨天发现了纸人的线索,我们得出摆脱陪葬纸人的身份才能走出去。”她说,“把你得到的通关线索说出来。”
尤黎倒退几步,努力镇定下来,“昨天你们没有走出去吗?”
何琪,“蒙上眼睛后只要往门外走,无一例外都会在原地打转。”
尤黎问,“现在有几个玩家?”
何琪皱眉,“不就我们五个。”
尤黎说,“可是我刚才看见了第六个,你还记得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因为触犯规则死去的男玩家吗?”他顿了顿,“我刚刚看见他了。”
“但他的肤色是正常的。”
何琪不信,“怎么可能。”
尤黎很着急地说,“我没有骗你,我刚刚真的看见了,其他事情我不能给你一个解释,我用这个线索和你做交换。”
“不管你用什么道具检测我说没说谎都没有问题,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何琪看了他片刻,“跟我来。”
尤黎被她带去了正堂。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
快要入夜,都是喝得膀大腰圆的宾客们和童男童女,尤黎跟着何琪走进它们之间时,他的发现自己只要经过那些童男童女,它们都会战战兢兢地弯腰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他走在后面,何琪并没有注意到。
尤黎被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是两天前,他被迫套上新娘服,停下来不敢迈进去的地方。
何琪蹲在地面上,用双手不断寻找着,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道理,如果瘦高男的人皮还在这里,那尤黎说的就是假话,如果不在了……
何琪面色难看,“不在了,居然不在了。”她突然回头问,“你在哪看见他的?”
尤黎,“离这里很远。”
何琪自顾自地说,“也是,这里人来人往,怪不得……怪不得她突然说她要留下来……”
尤黎迷茫,“谁留下来?”
何琪,“他走路的姿势,或者其他动作,和你两天前看见的一样吗?”
尤黎茫然,“我不记得了。”
何琪,“他看见你了吗?他是不是走得很快?没有多停留?他的身高身形有变化吗?”
她问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在尤黎要回答时又突然说,“算了。”
何琪突然死死盯着手上的伤口,片刻,她抬手把自己的皮撕了一段下来,在她的身体上像纸一样薄和
细撕的皮,彻底被撕下来暴露在空气中后,瞬间变得像人皮一样柔韧细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要这么通关。()”何琪笑声清脆,她说,“走吧,看在你提供的线索份上,我带你杀其他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杀人?
杀什么人?
尤黎看见她阴狠的眼神,僵硬地一个字都不敢说,在对方视线的逼迫下,不得不转过身往回走。
他余光看见地上的影子,瞬间屏住了呼吸。
地面上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影子对他的影子高高举起了双手,手上还拿着又细又尖的匕首。
尤黎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反应地准备去躲,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因为系统在他脑子里说,“她不敢。”
是的,是系统让他来的。
系统不会害他。
尤黎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恍恍惚惚地抬头,骤然看见所有童男童女都扭过了脖子,死死盯着这里。
何琪面色惨白,她的手缓缓放下来,最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咬牙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npc护着你?”
“这个副本既然把通关方式设置成这样,就不可能不允许玩家们自相残杀。”
“一定是你。”
何琪脸色难看,“算你好运。”
她手中的刀没有放下,急匆匆地攥着匕首,寻找下一个猎物。
尤黎怔怔站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同伴突然变得对他刀剑相向,但他一直害怕的npc们刚刚却保护了他。
他深呼吸一口气,先蹲下来,在地上摸索着,想了片刻,才终于明白何琪说不在了的意思。
尤黎没有时时刻刻和玩家们待在一起,反应没有那么迅速,迷茫地问,“她为什么会想杀我?留下来的她又是谁?”
他想不明白。
系统引导着他,“你看见了什么?”
尤黎,“已经死去的男玩家。”
系统,“不见了什么?”
尤黎,“他的尸体。”
系统,“是尸体吗?”
尤黎,“不是……是皮,是一张被揉起来的人皮。”
尤黎说,“她刚刚问了我很多那个男玩家的特征,她不相信我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本人。”他看着稀少的线索,一步一步地往下推,说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今天早上,那些玩家分成了二部分,一部分去正堂寻找线索,一部分去了灵堂,还有一部分在府内自由寻找,这个人就是何琪。”
“她刚刚说了独自两个字,那么现在灵堂有两个人,而独自前往正堂寻找线索的人,她是故意留下来的。”
“她猜出了什么,把掉在这里的人皮给捡走了是吗?”
“她把人皮披到了自己身上,成了已经死去的男玩家,她不敢让人发现这个隐秘的线索,所以行色匆匆。”
尤黎蹲在地面上,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
() “玩家们一开始来到这个副本,通过了成为陪嫁仆人的任务,顺利进入了林府,所以我们的身份从路过的看客变更成了陪葬的纸人。”
要验证这个说法很简单。
尤黎对近处的一个童男童女招了招手,“小朋友?你可以过来吗?”
其中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跟前,她顶着发白的瞳仁,惨白的肤色,和青紫的手指甲,好奇地看着尤黎,却不敢看太久,“夫人唤我有什么事?”
尤黎比出一根手指,“我想要一点你的头发,不疼的。”
小女孩背过了身。
尤黎很小心地从她的身上撕下了一点头发,是的,撕,像撕一张纸一样撕了下来。
他说,“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尤黎看着童男童女们离开的背影,“它们也是陪葬用的纸人,不是活人,也不是真的鬼。”
所以通过第一个任务的玩家也是了。
但在那个情况下,玩家们只能硬着头皮去通关,这一条路线是必经的。
尤黎说,“所以我们会在接下来的二天内一点一点被异化成纸人,纸人是走不出林府的,要摆脱纸人的身份,就得把自己重新变成活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手,“但我现在不是恢复正常了,是被同化成副本boss一样的存在了,对不对?”
那个棺材里面的东西看着就很奇怪,钻进他身体里的时候也很奇怪,不可能靠那种东西恢复成活人。
系统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尤黎继续猜,“通关的方式就是找到一张人皮给自己披上,让纸人玩家伪装成活人,掩盖成功身份后,才能顺利离开林府。”
“我猜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得混在宾客们里面,等二天二夜的筵席结束,宾客们纷纷起身离去的时机。”
尤黎看着自己的手,很安静地说,“但人皮在自己身上时会被异化成纸张的状态,只有剥离脱落后,才会变回成人皮的状态。”
“但这个男玩家是意外死的,这张人皮已经被人捡走了,剩余的人都还活着,她刚刚想趁我落单,杀了我,用我的皮通关。”
“所以她现在准备去杀其他人?”
尤黎立刻站起身要往外跑。
系统,“去哪?”
尤黎呆呆地回答,“……阻止她杀人,是我把线索告诉她,让她猜出通关方式的。”
他脑海中的机械声不带任何人类的情绪,“不死人怎么通关?”
这次进来的玩家只有六个,自相残杀的方式成功后能通关的玩家只有二个人。
但尤黎做不到。
他不可能会去杀人。
系统给出了一个不让他为难的解决办法,“等,等他们打完了,消耗完道具和力气,你去捡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尤黎不停地摇头,“不行。”
系统语气冷漠,“那你就留在这。”
尤黎呼吸顿时一窒,他听出来系统有些生气了,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留在这。”()
系统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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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黎自顾自地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他往外跑起来,“我先去提醒他们,再去找其他的线索。”
系统,“没时间了。”
尤黎怔了一下,他听见系统在他脑子里莫名说了一句,“抬头。”
他怔怔顺着抬起头。
尤黎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了黄昏的一片天,要落日了,又要到晚上了。
系统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
尤黎心底却生出一股剧烈的不安,把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像顶着一块很大的石头。
他知道身下的人在哪,在灵堂。
但尤黎此时此刻却迈不出一步脚,他一往那个方向走,腿根都在不自然地打颤发抖。
腿肚子都软了,很酸。
不敢,一点都不敢。
但尤黎下一秒,却骤然往前走去,他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以为是自己恍惚了一瞬,想着还是得去提醒其余玩家们。
所以下意识走了出去。
一步,又一步。
尤黎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他在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向着灵堂的方向走。
他心跳和呼吸迅速地加快,恐惧几乎达到了顶点,心里抗拒得不行,但还是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那个方向走,往他夫君在的方向走。
等到了祠堂大门前时,黑夜正好落下,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而尤黎以为在这里的玩家们没有一个在,过去了那么久了,说不定自己走了,说不定被赶走了,整个南院空空如也,只有头顶挂着的数顶八角白事灯被风吹得晃起。
灵堂的门轰然向内打开。
他夫君这次站立在不近不远处,端着一烛蜡,细细观赏着,熔化后的蜡液烫在他手上也不曾动过分毫,仿佛失去了痛觉。
尤敛半抬起眼看向此处,“知人知面不知心,夫人日后要小心些。”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尤黎僵硬地站在原地。
知道他跑去了哪里,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知道他经历过发生的一切,那他跑的时候对方是不是也知道?
他真的是靠他自己跑出来的吗?
一个两千积分的道具真的可以屏蔽品质顶级的道具发出来的异响吗?
如果他是被放跑的,那对方是不是同意了,同意他说的,真的给了他一个机会。
摇曳的灯影倒映在他夫君的面容上,明明暗暗,没有明确的界限,尤敛垂眼用指尖挑着烛火,滚烫的蜡液顺着线引,在他手上燃烧。
他静静瞧着,长身玉立,许久未曾动过。
仿佛平日也在此处站习惯,看习惯了。
等了许久,才等来归家人。
尤黎低着眼睑和他僵持着,过了很久才听到一声让步的轻叹,听见他夫君道。
“夜深了,白日再出门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