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不得不接受现实般,安静又难以抑制地慢慢痛哭出声,他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地重。
小丑想去给他擦眼泪,刚把手搭上去的一瞬,面前的少年就应激地往旁缩了缩,完完全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仿佛对他只剩下“害怕”两个字。
小丑把手里的手术刀放下,强迫地把尤黎的脸抬起来,他边捧着,边半俯下身,“有这么怕我?”
尤黎只是闭上了眼睛,任他给自己擦眼泪,过了很久才说,“……你去拿药给我吧。”他带着哭腔,喃喃自语着,“……我吃,我吃的……”
仿佛彻底失了神。
() 小丑看了他很久,像在看最后一眼,他摘下面具,捧吻着,在尤黎的眉眼上落下一吻。
他们相似的两张脸紧贴在一起,一张颤着湿漉的眼睑,一张冰冷却又诡异的虔诚,像带着他们要缠绵至死的错觉。
他说,“别怕我。”
别怕我。
娱乐室只剩下尤黎一人,他被松开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小丑离去,给自己拿药。
被钉死在地板上的桌面放着三样东西。
一样是医院的童话书,一样是刚被主人摘下来的小丑面具,一样是还带着陈双鲜血的手术刀。
刀刃锋利,上面血迹干涸。
尤黎拿起了刀,他面上的仿徨无措与仓皇在他拿起刀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眼泪停了,呼吸声也变得安安静静的。
好像从未哭过一般。
尤黎爬上了桌面,凑到了一旁的玻璃窗前,他指心还在颤,明明是第一次拿刀,还拿得是一把不知道杀过了多少人的刀。
却硬是逼着自己稳稳的,冷静地用刀刃划开锁死的玻璃窗。
医院的玻璃窗很坚韧,是特制的,怎么砸也砸不开,但在副本boss的刀下,让他像割豆腐块一般轻松。
陈双是自己往小丑的刀上撞得吗?
尤黎不知道,他没看见,没看清,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小丑。
他总是被骗,好像一直弄不清楚状况,也很笨,他生过很多病,但也住过很多次院。
生病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回到没生病的时候,这样就不用经历生病的痛苦了,因为没病发之前的生活每一天都会让人很有希望,不会痛苦。
但病了就是病了。
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没有人可以回到从前,他们也不可能再从异变的第二阶段、看似恢复正常但还身处在异变里的第三阶段回到最初正常的第一阶段。
那个好像没有危险,只是有点精神压力,还算正常的世界里。
病人治病的过程总是这样,他们起初只是在正常的生活里有些不大不小的压力。
这就好像副本的第一阶段。
慢慢的,压力变大,形成病症,病状逐渐恶化,恶化的病症再反噬到自身,伤害自己。
他们在无形的病症前无能为力。
不得不前往医院治疗。
在现实里,通过医院的各种治疗,尤黎会有自己得到了恢复,病好的错觉,他的情绪在药物携助会变得很难起什么波动,身体剥离了所有难受的情绪,也会自动忽略一些会让他感受到伤害的事。
他以为自己好了,但没有,他出院后还是需要不停地复检,不停地吃药治疗,这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跟病症互相对抗的过程。
医院同意他出院,只是因为他找回了对生活的希望。
玻璃窗被彻底划开。
但这里不是现实,是副本,副本里的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医院是假的,医生是假的,治疗也是假的,只有自己的意志是真的。
所以玩家们要怎么实现副本里对应现实的,病人由心而生、想自我拯救的意识呢?
尤黎看着手里的刀,他做不到把刀插进自己的心口里,那样会很疼很疼,但闭上眼睛迎接死亡还是做得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推断得正不正确。
在病历档案里看到的非自然死亡是不是这样想才是正确的,他得到的线索太少了,但错了也没关系,对比无期限的轮回,尤黎想,他选错了也没关系。
“系统,如果我选错了,猜错了,你会跟着我一起死吗?”尤黎怕自己会连累其他人,他有些迷茫不安地问。
玻璃窗外的风伴随着阳光吹进室内。
系统,“我只是一段游戏数据。”
尤黎半弯起眼睛,“那就好。”
那错了也没关系。
尤黎好像听见了小丑回来的声音,对方明明能轻而易举地阻止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
像是在等他回过头看一眼。
像尤黎梦里的“他”,“他”好像一直在等,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但尤黎只是把刀放下来,他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迎接着外面的阳光,向后倒去。
风声在耳边逐渐变大,
阳光也越发的刺眼。
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