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握着纸片的手指微微发烫,纸上的她?还是梳着两个辫子的模样,身上是那件的确良的碎花裙,面带微笑。
她?将纸片放在桌上,还给了他:“挺好的。”
闻斌拿起这?张纸,眼里晕着化不开的惆怅:“我被送去山里后,躺在那个土房子里的茅草上,是你一直陪着我......”
叶芸面色凝结,佟明芳拿着抹布无意识地挥着,余光紧紧盯着老二,白闻赋踩着凳子站在高处,彼时也低垂下视线。
闻斌口中的陪伴,当然不是叶芸本人,而是这?画中人,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陪伴。他能?说出?这?句话,足以让叶芸的心绪翻腾不止。
闻斌苍白的脸上露出?细微痛苦的神情,对叶芸说:“我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你可怎么办,我不能?撒手丢下你......”
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一个大男人在叶芸面前红了眼睛,她?怎么可能?不动容,在闻斌说出?这?句话后,她?已眼眶湿润。
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个男人的长相了,可他才应该是她?原本的丈夫,在地球的另一个地方,哪怕奄奄一息,却始终惦念着她?。靠着对她?的念想,挺了过来,这?样的震撼对叶芸来说沉重?到?令她?无法呼吸顺畅。
人心是柔软的,说不感动,又谈何容易,更多的是愧疚,这?样情绪在叶芸的身体里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让她?不忍心再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闻斌突如其来的情绪起伏,让白家人发觉了异样。从前的闻斌,豁达开朗,再怎么样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至于这?么情绪化。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叶芸,忽然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腕,眼睛里好似蓄满海水,汹涌而深切:“我最遗憾的是,没能?在临走?前和你去照相馆拍张照,我要是能?有你一张照片,也不至于想你的时候,连样子都见不到?,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照相馆?”
佟明芳瞧了眼白闻赋瞥过来的眼神,赶忙丢了抹布,插嘴道:“哎呀,才到?家跑去什么照相馆,叶芸还要去裁缝店,活那么多,赶紧的,别迟到?了。”
佟明芳说话的时候,叶芸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擦了擦眼角。
闻斌也收起伤感的情绪,闻道:“我听妈说你现在在张裁缝那边?”
叶芸点点头。
闻斌提出?:“我送你过去。”
白闻赋从高处下来,挑了凳子坐在门口,低头扔了根烟咬在嘴上,迟迟未点。
“不用?了,我骑车。”
闻斌愣了下:“骑车?什么时候买的?”
“就......才买的。”她?不自觉用?余光瞄了眼白闻赋,他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闻斌不再坚持,只说让她?路上慢点。
叶芸拿上东西走?到?门口,白闻赋长腿伸着,她?走?不过去,步子停顿住,白闻赋依然没动,好似没瞧见她?要出?门。
她?低声叫了句:“大哥,让一下。”
白闻赋黝黑的眸子动了下,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不过叫了几天?的“闻赋”,他就又成了大哥。
看着叶芸因为闻斌而哭红的眼角,白闻赋叼着烟的唇边勾起冷淡的弧度,邪性、难测。最终他收起腿,放她?离开。
刚到?裁缝店,附近就有个老客拿着布上门,见到?叶芸便问她?:“我听说你家闻斌活着回来了?真的假的?”
叶芸紧紧攥着布,点了下头。那人还想再问,张裁缝抬起视线盯叶芸看了眼,对那个老客说:“你来我这?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