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的那个人。
甘一绕过圣诞树,低头朝前走。他想去crazy daring找阿珍和美美喝酒,但阿珍今天关了店门和家明约会去了。美美不知道又搭上了哪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甘一在偌大的街市走来晃去,忽然停了下来。他忘记了,其实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他就死了老豆老母,本来就是一个人了。没人漫长地爱着他。他死死拖着梁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忘了问梁诚想不想要。
梁诚打电话到他手机上,甘一拿起来看了下,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梁诚发简讯问他:“在哪里?”
甘一也没回。
梁诚先回了家,但甘一没回他那边。虾饼凑过来舔他的脚。梁诚摁亮灯,发现餐桌上放了一个包好的礼物。甘一在礼物上贴了便利条:圣诞快乐。 梁诚打开包装,是一幅油画,画得是梁诚坐在鱿鱼仔他们那间办公室里,左手夹着烟,右手支着头看甘一办公位上的金鱼缸。梁诚那时忽然偏头和甘一说:“其实金鱼的记忆也不是七秒的。”
那是他和这个新来的下属说的第一句话。甘一愣神地盯着他,就像梁诚现在愣神地盯着画里的自己。
手机叮咚了一声,甘一回简讯说:“在餐室吃东西。”
梁诚赶到的时候,甘一还低着头在吃一盘奶油蘑菇意面。梁诚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望到餐室玻璃门外,对面是一间百老汇影院。他转回头问甘一:“要不要去看电影?”
十五分钟后,他们买了部最新上映的日本爱情喜剧。是喜剧但一点都不好笑,整个影厅的人不尴不尬地笑几声。甘一抱着一桶爆米花,盯着前面的屏幕看。梁诚忽然开口和他说:“我和王义礼…”
甘一打断他的话,说:“再有一个礼拜,我必须回法国了。”
梁诚愣了一愣,转回头,没再说什么。他们直到电影散场都没再讲话,甘一手里那桶爆米花也一颗没吃。
第二天圣诞节,梁诚醒过来没看见甘一。甘一给他留了早餐,压了一张纸条说:我去赤柱监狱探下鱿鱼哥的监。
过去每年圣诞,梁诚会跟着阿奇去他家过节。阿奇家是新教家庭。白天在星街附近一间教堂的侧厅大家聚餐,每个妈妈都会带一锅自己煮的东西。梁诚有一年吃到过用法棍面包切块做肉夹馍,他很喜欢吃。阿奇已经搬家去马来西亚了,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给他。香港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过去了一个时代一样。
梁诚慢吞吞吃完甘一做的蛋牛治,又热了杯牛奶喝下。他翻开手机,最近联系最多的就是甘一,简讯一天发到晚。他往下翻,调出王义礼的对话框,问他:“怎么样,有进展吗?”
王义礼很快回他:“暂时没有。圣诞快乐。”
梁诚笑起来,回了句:“圣诞快乐。”
他下午警署还有点事,中午甘一没回来,就没吃中餐。
甘一坐在电话机另一头,鱿鱼仔自从坐监,人瘦得像根鱿鱼须,他拿起听筒先和甘一说:“一哥,你下午能不能替我买束红玫瑰送给Coco,再跟她说,我出去就马上娶她。”
甘一无语,说:“最近有点降温,我给你拿了点厚衣服,已经过检了,待会他们会给你。”
鱿鱼仔感动得差点想敲破隔离玻璃,抱住甘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