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散去浴室氤氲的水汽,简青对着镜子吹干头发。
呼啦啦的热风太聒噪,他拔下电源,无意识揉揉耳朵,顺便换好拖鞋,去阳台晾洗净的衣服。
——说是要睡觉,但真让简青什么都不管就上床,他只会浑身难受。
半湿的布料挡住如水月光,化作一道道扭曲摇曳的“人影()”,户主稀少,星空下,黑幢幢的大楼落针可闻,唯有架子上的手机“不合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地反复震动。
华国时间二十三点。
能打出此等“午夜凶铃”的对象,简青脑子再昏也能猜到。
可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大概以为自己会挂断,手机那头沉默了两秒才出声,“喂?”
简青:“嗯。”
“刷微博时刷到了你的机场照……”随口解释自己夜半扰民的理由,贺临风笑,接着没忍住中断话题,轻声,“……你确定你醒着?”
简青:问题真多。
难道他听起来很像在梦游?
但想到那一排排被他已读不回的短信,简青似乎又能理解贺临风忽然犯傻的理由,故意使了些劲儿将洗衣机的盖子合上,他淡淡道:
“失眠。”
“做家务。”
贺临风便闷闷笑得厉害。
他天生一把好嗓子,无需夹也足够风流,磁性且悦耳。
偏偏简青听得蹙眉:“笑什么。”
“觉得可爱,”毫不吝啬赞美,贺临风问,“要点哄睡服务吗?上次的《痕迹检验教程》还没读完。”
他说得那样自然,仿佛简青只是单纯出了个差,而他要做的,也只是把床头念到一半的书再翻开。
脾气软得像个陷阱。
“放心,不强买强卖,”男人又道,“我绝对没有装可怜讨你愧疚的意思。”
简青确定这是陷阱。
害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对方生气也生得弯弯绕绕,借着茶言茶语小小地流露出一点抱怨,只看他肯不肯踩。
简青知道自己该糊弄过去。
即使没有收到安慰或道歉,以贺临风的性格,依然能自己哄好自己。
小说尚未结局,他们还会卷入各种各样的案件,被动产生交集,身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自己应该始终和对方保持这样微妙的距离,尽情享用“重案组贺顾问”带来的便利,随时准备干预剧情。
他可能会因此救下很多人。
就像曲桃,就像徐皓。
贺临风执着却识趣,正直且有底线,对方的好不会给人施加任何压力,更不会害他丢掉小命。
“抱歉,”脑子明明规划出了最佳方案,简青的嘴巴却有自己的主意,“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以后……”
他想说,以后,不再需要课本改编的睡前故事。
想说,以后不用再这样频繁的联系。
想说,被命运推搡裹挟、经常把亲朋好友
() 卷进案件的“天煞孤星()”,没资格也没余力开启一段感情。
贺临风是聪明人,一定能听懂自己的拒绝。
可在种种音节即将溢出喉咙的瞬间,鬼使神差地,站在窗边的简青突然朝下望了眼。
一辆熟悉的改装吉普停在楼下。
夜深人静,整个小区似乎齐齐陷入了酣甜的长眠,对方没有开车灯,“钢铁巨兽?()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被月色渲染成模糊朦胧的黑影。
莫名奇妙地,简青嗓子发哽,像是冬天就着冷风生吞了一块冰,又像是夏天咽下一整根切碎的朝天椒。
“以后……”脑袋短路般,阳台高处的青年重复,“以后……”
贺临风打断:“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聊。”
“现在,你只需要和我一样盖好被子,乖乖闭眼休息。”
简青:“和你一样?”
“对啊,哄睡项目我都记在脑子里呢,”相当做作地打了个哈欠,电话那头的男人道,“还是说你想听咪咪叫。”
简青:他错了。
贺临风爱犯傻的程度远超预料。
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行,”咬字变重,简青凉凉,“你让它叫吧。”
忙着搜电子版《痕迹检验教程》的贺临风:……
隐约意识到什么,他把脑袋探出车窗,仰头望向黑咕隆咚的七层,试探:
“喵?”
简青气急反笑。
“贺临风。”完整叫出男人的大名,他挂断电话:
“上来。”
两分钟后。
难掩急促的脚步吵醒走廊灯。
“鉴证科有进展,我和颜队帮忙跑了好几个地方做采样,”屈指敲敲虚掩的大门,贺临风解释,“灰头土脸的,影响颜值,就没想着见。”
等在里头的简青抿唇。
门锁都开了,这人还要自己把他请进来?
“撒谎和追到你楼下是我的错,”低头低得毫无犹豫,男人顿了顿,又道,“但你新挑的那件大衣真漂亮,收腰收得特别恰好,我……”
简青忍无可忍。
一脚踏出玄关,他强调:“没有挑。”
天冷怕感冒加重而已。
未料到,下一秒对上的却是男人狡黠含笑的狐狸眼。
“我想你给我开门。”心机耍得理直气壮,撒娇般,贺临风将尾音放得又轻又软。
慢条斯理向前,他自然而然借着青年一步步的后退,闲话家常间“登堂入室”:
“A市的景色怎么样?”
“听说他们那边可以看海。”
平日精心打理的发型乱得歪七扭八,此刻的贺临风是有些狼狈,注意到显示屏停留在“1”的电梯,简青才发现,他没听到那声清脆的叮。
“数字跳得太慢,索性爬楼梯健健身,”回手关门遮住青年视线,贺临风勾唇,“等急了?”
简青:“……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