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
啪。
准确找到发出响动的宠物监控,简青飞快按下关机键。
这东西外形袖珍,又做成憨厚的小熊模样,乍看只是个可爱摆件,完美地隐藏在一堆杂物中。
约莫是因为听到主人的声音,卧室房门忽然打开一条小缝,露出只高高翘起尾巴、险些融进背景的黑猫。
四目相对。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简青率先移开目光。
毫无疑问是贺临风:【雨很大。】
【等停了再走。】
简青下意识望向被自己整理好的阳台,窗外,天地氤氲成一片水幕,侧面证明了他赶来这里的冲动。
殊不知看似游刃有余的某人,也才刚刚被朋友按住过。
隔天,出差回来的贺临风意外见到了佟彤的父母。
能在二十年前买下青山路的房子,佟家的经济实力应该不差,夫妻俩的打扮却十分低调,瞧着甚至远比同龄人苍老。
佟彤失踪后不久,青山路便发生那起轰动全市的灭门案,原本入住率颇高的别墅区愈发冷清,到最后只剩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守在原处。
贺临风和汪来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松晓彤正忙着给掉眼泪的佟母递纸巾,后者手里则死死攥着张照片,上面是具孤零零躺在杂草里的瘦小白骨。
——这么多年,佟家夫妻始终没放弃对女儿的寻找,无非是为了一丝丝团圆的可能强撑,谁料,最终的结果竟是天人永隔。
根据法医鉴定,佟彤的尸骨入土至少有二十二载,中间还曾被搬动过,也就是说,失踪与死亡这两件事间隔极近。
尸骨身上尚未完全腐烂的衣服同样可以佐证这点:它和女孩失踪时佟家夫妻向警方提供的线索一模一样。
公主裙配小皮鞋,是当时流行的化纤面料。
血肉溶解,抹消无数证据变成供给杂草的养料,除开颅骨轻微的撞击伤,法医组暂时没有更多进展,以目前的情报推论,“意外”比“谋杀”的可能性要高,但无论如何,总会存在一个躲躲藏藏的凶手。
尸体可没法儿自己埋了自己。
“……我看过最早报警的笔录,”档案室积灰的纸质版资料,颜秋玉翻了许久才翻到,等佟彤父母的情绪稍稍稳定,她开口问,“佟彤是从家里‘走失’的对吗?”
佟父点头。
“那是一个暑假的周四,7月18号,”安慰般握住妻子的手,他答,“我一早就去了公司,家里只有她和彤彤。”
“小孩子吃饱了容易犯困,彤彤每天都要午睡,但当我爱人照常到楼上叫彤彤时,卧室却是空的。”
“一开始我爱人没太在意,以为是小朋友调皮,又偷偷溜出去玩,院子的门关着,青山路的住户也少,邻里邻居都认识,可她找遍了花园都没找到彤彤,几个相熟的太太也说没见过孩子。”
“她这才有些慌,连忙给公司打电话把我叫
回来。”
贺临风闻言挑了挑眉。
他读过颜秋玉发在群里的资料:别墅里并未发现外来者入侵的痕迹,毫无疑问,女孩是自己走出了家门。
早年监控不算普及,青山路几个主要的摄像头全部没拍到佟彤,凶手一定对附近的情况非常了解,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然而,这条路却被二十二年前的调查结果堵死。
经过警方半个月的走访摸排,所有符合条件的亲朋好友——包括别墅保安、幼儿园老师,都清清白白地接连洗脱嫌疑。
佟彤就这样消失了。
如同一滴水,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地蒸发于人海。
当时的警方还考虑过绑架和拐卖,毕竟佟彤家境殷实,长相玉雪可爱,别墅区是仿照山水园林的设计,曲径通幽,出口不止一个,如果对方误打误撞迷了路,极有可能会绕开门卫的注意走到外面去。
但这之后佟彤父母并未接到勒索电话,近些年北江警方捣毁的拐卖团伙同样未曾出现过女孩的踪迹。
直到废弃仓库下的白骨重见天日。
也难怪两人会如此憔悴,二十二年过去,佟家夫妻仍旧膝下无子,足以看出他们对这个女儿有多重视。
“怪我,都怪我,”最后一抹支撑自己的希望被打破,佟母哽咽地喃喃,“要是我当时陪着彤彤一起,要是我管她管得再严点。”
颜秋玉微微叹了口气:“你和女儿一直分房睡?”
“对,”匆匆抹掉眼角水痕,佟母回忆道,“彤彤她比较独立,又聪明又乖,很少给大人添麻烦。”
颜秋玉:“在她失踪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佟母摇摇头。
那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在她的脑海里上演过无数遍,真有反常的地方,自己肯定早早便告诉警方。
佟父却紧接着问:“和朋友吵架算吗?”
“我不确定,”颜秋玉严谨道,“但您可以先说说看。”
佟父认真地端正坐姿:
“是简青。”
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