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仿佛失真拉长,被他的意识挡在外面,模糊不清。
“——作证。”
白皎猛然回神,设备里又重复了一遍,“下面请三号证人出席作证。”
屏幕上的画面由多个分镜切换成了单一画面。
瘦猴在屏幕里,阴沉着脸盯着他。
白皎的手心逐渐沁出薄汗。
宣誓环节结束,公诉人的声音传来,“证人是否认识被告?”
作证室的灯光很亮,让白皎想起那天S大礼堂的灯光,和灯光里那些飘散下来的细小粒子。
像隆冬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冻得人心中一片冰冷。
“认识。”
公诉人似乎似乎又说了什么,白皎听到了事实陈述四字。
他的大脑开始微微眩晕起来,就像疼到最深处时的麻木反应。这种麻木让他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组织语言。
他的舌头似乎也僵住,唯一还有些感觉的只剩眼睛。
[你说不说?]
[不说,我看你这胳膊也不用留着了!]
白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嘴唇微抖。
眼眶温热,有些心底的恐惧一旦涌起,就很难压下。
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留下,滑入颤抖的嘴唇内,咸涩味和恐惧一起漫开。
[还敢哭?你再哭一下试试?]
“证人?三号证人?”
旁听席中出现隐隐约约不安的交流声,季茹牙关咬紧,瘦猴按捺住站起来的冲动,双手捏成拳。
“——我到五岁为止,一直在尾子洞长大。”
沉默许久的传输设备,终于传出声音。
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熟悉的人仍然能够下意识想象出令人怀念的清亮声音。
屏幕上的那位男学生虽然看不清面孔,但能看出他因恐惧而极其细微地颤抖的身体。声音虽然气息不稳,但仍然有条不紊地一字一句说着。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白皎绷得僵硬无比的肩膀终于骤然松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想到的是白初贺的声音。
[皎皎,别哭了,我心疼。]
接下来的问询都进行的很顺利。
白皎一直坚持到这场庭审结束,才离开作证室。
他的双腿仍然僵硬,像灌满了铅,机械式地行走着。
走出作证室,拐了个弯,他终于看见自十二年前一直寻找着他,从未放弃过的人。
那人站在窗前,阳光照耀着他,就像幼年时无数次挺身而出时的模样。
这是他等待了十二年的人。
“皎皎!”
白皎的双腿骤然软了下来,被白初贺一把扶住。
“哥。”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终于破涕为笑,“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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