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笑笑,“我在家陪你。”
宋琉点头,抿了口茶水,等心态放平一些后,她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太紧张了?”
白远摇头,揽住她,“我也紧张,但孩子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
宋琉沉默片刻,“我知道,但是小皎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去南市,你们也知道,当时我捡到小皎的时候——”
她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眼圈有点红。
白远和宋姨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宋琉才继续说。
“当时我捡到小皎,高速旁边车那么多,那么危险,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他想去南市。”
白皎是她一个人捡到的,快要立冬,下着暴雨,宋琉一直记得很清楚。
那天宋姨在家,白远在公司处理工作,她一个人开车去谈生意,开到新区和老城区的边界处,快要上高架桥的时候,发现前面在堵车。
周围的车主同样堵着,她手上有一份急着要签的合同,便下了车,想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结果走到前面,宋琉看见一个很瘦弱的小孩不知所措地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周围都是急停下来的私家车,小孩背着一个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双肩包,穿着一件过大的带兜帽的外套,站在一堆车的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上下着暴雨,地上积着水洼,水洼里是黯淡的天色,亮得惊人的红绿灯,和一双破破烂烂的小短靴。
堵车本就是一件令人心烦的事,不少车主都摇下车窗,不耐烦地叫那个小孩快点过。
小孩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往后退,后面的车一下子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吓得小孩一哆嗦;往前走,前面的车主使劲儿朝他摆手,小孩在原地转了一圈,不敢再继续走动。
那个小孩太瘦了,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宋琉失去过孩子,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孩子会在哪里。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孩时,她忍不住想,她的孩子会不会也像这个小孩一样,瘦小孱弱,淋着雨,被车围着,站在车灯的光线里,一动也不敢动。
她本来就看不得这些,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她在路边把车停好,撑着伞下来,顶着其他车主不耐烦的抱怨声,走到那个小孩身边,弯下腰,牵住小孩的手,带着小孩慢慢地过马路,走到高架桥下。
牵住小孩的时候,宋琉明显感觉到小孩抖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很害怕。
等走到马路另一边,宋琉才蹲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兜帽下传来细细小小的窸窣声。
然后,那个小孩终于抬起了头。
宋琉屏住呼吸,看得一瞬间失了声。
兜帽下,一双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露了出来,眼睛里还映着红绿灯的光。
小孩太瘦了,脸瘦得颧骨都隐隐约约透出一点轮廓,宋琉第一次在这种年纪的小孩脸上看到颧骨这种东西。
那对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也显得更大,嵌在脸上,流转着怯生生的眼神,不安地游移着,看着宋琉。
他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几件,短袖和长袖叠起来穿着,但都很破旧,而且不太干净,边缘已经磨烂了,脖颈上围着一圈洋绿色的围巾,最厚实的衣服是外面那件带着兜帽但大的过分的外套。
兜帽下,小孩还戴了一顶毛线帽,两边垂着毛线绳,只有一边还挂着一颗绒球。
宋琉心里漫出无法言喻的痛心感,她担心会惊吓到这个小小的孩子,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问他:“小朋友,你要去哪里呀?”
小孩似乎发现她并没有恶意,不再像刚才那么不安,但还是很怯弱,皲裂的双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但没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