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低着头,又拧了拧水龙头,但水珠还是慢慢地往外滴。
“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其实我快记不得小月亮长什么样了。”
大庆沉默。
他意外遇见了当年那位女摄影师,拿到那张照片,时不时还能看看。
但白初贺没有,白初贺什么都没有,只有和小月亮过去的回忆而已。
回忆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找了太多可能是小月亮的人,开始有点分不清了。”白初贺说。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所有人的脸混在一起,每一张上都有小月亮的影子,但没有一个人是小月亮。
小月亮和他差不多岁数,所以他每次找的人也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从童年时代一直找到现在。
以前牧枚问他,对小月亮长大后的样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有吗?
他有的,他找过那么多像小月亮的人,换而言之,他见到了每一个时期的小月亮,见到了无数张小月亮有可能长成的面孔。
太多太多混在一起,他反而不知道真正的小月亮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大庆一语说穿他心中所想,说白皎像小月亮,但白皎可能也只是十七岁的小月亮的样子之一。
“小月亮那么乖,他怎么那天就没有听我的话。”白初贺把洗干净的碗拿出来,语气微低。
有些话他不会对何复说,不会对牧枚说,但面对着曾经与小月亮一起长大的大庆时,这些压在心里没说过的话会变得更容易说出口一些。
小月亮很乖,白初贺让他坐在自己身后,他就可以坐在台阶上坐一整天。
但那天在火车上,他让小月亮乖乖在那截车厢里等自己,回来后却没了小月亮的身影。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这些。”大庆开口,“你和小月亮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庆自从白初贺带着小月亮偷偷逃离海市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们,小月亮走散,白初贺被临市的福利院收容,他再见到白初贺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
白初贺把碗给大庆放好,思索着该从哪里讲起。
这事何复和牧枚都没有问过他,或许是顾忌着他的情绪。但大庆不会管这些,他觉得该问就得问,
他们一起长大,大庆也有权了解这些。
只是太久没有叙述过,反到不知道从何提起。白初贺平时会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到其中的细节,避免自己的情绪始终困在那个冬夜的车厢中。
“那时候尾子洞的人说要把小月亮卖给别人,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大庆点点头。
尾子洞就是那群人贩子控制他们这群小孩的地方,年纪小的无处可去,老城区当时治安不好,跑也没有用,迟早被抓回来一通毒打。
那天他们带着小月亮回尾子洞,大庆去把今天得到的钱交上去,负责管钱的那个人却突然问小月亮在哪。
大庆只好回去叫小月亮,白初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那些管事的人单独把小月亮叫进一个小房间,大庆和白初贺心里不安稳,就在外面偷听。
然而里面闹哄哄的,说了什么他们也没能听得太清,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句。
有个男人在里面说了一句“小姑娘似的”,又有另一个人很大声地啐了一句,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