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小巷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阵阵菜香传出来,白皎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鼻腔里都是烟火气儿。
阴家巷距离上门街不算很远,是相邻的两条街。但老城区和新区不一样,一个巷口一个样,阴家巷比起上门街外面那片荒凉的废弃工厂算得上是门庭若市。
两条街都热闹得很,但上门街的热闹里混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儿,阴家巷则是单纯的市井烟火气儿,让人安心不少。
白初贺走在前面,歪歪斜斜的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投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这路可真够绕的。”何复在旁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老街那边就好不少,你咋非要住在这儿。”
老街就是新区过桥后的那一片,虽然也很旧,但比起阴家巷要规整不少。
阴家巷有着老破小特有的光照不好的问题,但各个居民楼之间的电线杆子上横七竖八绑了不少大喇叭一样的大灯,倒是比大庆的小面馆那边好很多。
“我更喜欢这儿。”
白初贺的声音在明灭不定的环境中传来,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环境里让白皎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白初贺的声音是和周围古旧的居民楼一样,透过了岁月的沉淀传来。
白皎有点意外。
白初贺一直以来都摆着一张扑克脸,也没有太多情绪,白皎还是第一次听见白初贺这么直白地表达出对其他事物的肯定和偏向。
他抬头望了一眼周围,居民楼都是低层,隔音不好,他们走在路中间就能听见说话声从那些生了锈的窗口防盗网外飘出来。
有叫自家人吃饭的,也有急头白脸训孩子的,五花八门,但不会让人觉得很烦躁。
白皎觉得很新鲜,忍不住仰头望了一眼那些深蓝色的老式玻璃窗。
白初贺在前面侧头看了一眼,看见白皎抬起的双眼。
那双眼睛本来就偏圆,居民楼星星点点的光落下来,掉进白皎的眼睛里,变幻成一种很单纯的眼神。
是一种让白初贺觉得很熟悉的眼神。
阴家巷虽然热闹,但碍于多年没有过再建设,小路的地面要么高一块低一块,要么凸起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修下水道没有修好的石砖。
这条路白初贺走了无数遍,哪里有坑,哪里有容易绊脚的地方,他早就熟稔在心。
后面的白皎还在四处张望,白初贺眼神从那双落满光点的眼睛上离开,抬脚跨过一个排水口。
这里是一个拐角,光线暗的几乎只能照出一圈人影,根本看不清地面。白初贺垂眼,眼神在黑暗中掠过排水口所在的位置,张口要提醒白皎。
还没来得及出声,他看见白皎一边偷听对面一楼的夫妻吵架,一边抬脚,毫无意识但极其精准地直接跨过那块干枯的排水口。
对面吵架的声音隐隐传来,妻子似乎是因为丈夫打破了碗而生气。
“你长眼睛干什么吃的,一个碗都端不好!”
“那我不是被绊了一下吗。”
“你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傻子在这儿住这么久都能闭着眼睛走路了,你连个傻子都不如!”
白皎住在岭北,白远和宋琉都是很温和的人,夫妻俩感情又好,白皎压根没听过这种夫妻吵架。
他听着觉得很有趣,忍不住一边边望着那个透出昏黄光线的窗口,一边小声地傻乐起来。
边走边乐,乐到一半,白皎一头撞在白初贺身上,鼻子刚好撞到白初贺的锁骨,脸上傻乐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眼睛冒出生理泪水。
“初,初贺哥。”白皎捂着鼻子,“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看见你。”
白初贺站着一动不动,本来光线就不好,白皎更是只能看见他的大概轮廓,也看不出白初贺到底是什么表情。
该不会生气了吧。
白皎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