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位置偏南,冬日不算严冷,反倒是夏里闷热,常使人颇为苦煎,因而自先帝在时,一到每年五月到八月,便会带领上妃眷前往桃水宫消夏避暑。
桃水,即为春水之意。
整座宫都位于江都郊区的桃水山上,山景四季如春,宫中入了夏也不蒸人。
得知要去宫,簌簌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
孟绪也在数。
已有许多天,帝王都不曾入后宫。
这天,清缴了一批孽党,陈妃又将不久后将要随驾前往宫的名单拟好,递交给帝王。
她安排的多是这一届的新妃,还有几个有宠的老人。
“臣妾想着,前两年入宫早的姐妹们大多去过了,这次便将机会留给新人,意容华、冯嫔、怀美人、虞才人这几个都去,但陛下身边也需要几个可心的人陪侍着,因而耿贵嫔、郑淑仪、定嫔,臣妾也都一并安排上了。”
萧无谏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将名单还给陈妃:“这次不妨多带些人去,陪朕是次要,也让她们散散心。”
“是,陛下仁德。那臣妾回去再拟一稿,改明儿再拿来给陛下过目。”犹豫了片刻,陈妃又道:“这些人里,冯嫔、定嫔都是宫宴上才新晋的嫔位,冯氏入宫初封是最高的,当时就封了贵人,可到现在也没承过宠……陛下,臣妾知道您一切都有决断,但国不可无嗣,也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别冷落了诸位妹妹。”
萧无谏觑了人一眼,翻开案上奏疏,“管起朕了?”
陈妃忙道不敢:“臣妾只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帝王漠然无动,啪地一声,又将奏疏合上,冷冷望道:“那你觉得,朕该幸谁?”
为这一问所慑,陈妃直直跪地:“陛下行事自有您的主张,若非忧心之至,臣妾绝不敢多言置喙,可妾一切所为,并非出自私心。陛下若因此降罪,妾亦无话可说。”
帝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好一个没有私心。”
他目光如匕,下睨跪地之人,渊深的寒泉之中不辨情绪:“往事暂先不论。朕怎么听说,昭阳殿近日准备了不少坐胎的药膳?”
陈妃身子一软,彻底伏了下去:“臣妾……”
嗫喏了一晌,却当真无话可说一般,怎么都说不下去。
这件事,她实在找不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起来吧。”萧无谏却并未治罪于人,淡淡道:“有些事朕是懒得管,不是不能管。陈妃,做好你该做的,即是为朕分忧,朕也从不曾亏待陈氏一族。”
“万不要——为朕添忧啊。”
陈妃双腿有些虚软,被左右扶起。
回到昭阳殿,当即写了一张罪己诏。沉思许久,却又将它撕碎。
*
太极殿前,帝王临风远眺。
廊外,是五月的芭蕉枝粗叶大,绿绿森森,蝉鸣声里,一片葳蕤向荣。
殿中,则有一只狸奴正被太医按着针灸,仰天发出“喵呜”的凄狠叫声。
隋安听得耳朵疼,干脆出来替人打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讨好道:“陛下,王太医说,这小狸奴再针灸上三四回,后腿就该有力了。”
帝王脸色一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