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并不生气,也没令隋安把药撤下,只如惯常一般,漠声道:“让她进来。”
殿外,簌簌也终于想起了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了,皱着眉头着急:“主子怎么把药送给陛下了?”
怪不得今日主子让人煎了药却没喝。
昨儿那副药主子就只喝了一口,大半都喂了屋角那只空花盆里的泥土。
没等孟绪回答,宫人便来请她入殿。
内侍被驱尽,唯有帝王坐在殿内那张弥勒短榻上,榻前设有配套的长几,几上的瓷碗口正冒着药气。
见孟绪走近,他伸手,邀她挨身同坐。
孟绪轻轻袅袅上前,递手过去,被人微一使力,带坐在侧。
娇娜无骨的柔躯万分自然地靠在了人身上。
就好像在交心之前,身体已先彼此习惯。
孟绪看了眼前头那碗药,笑着替自己今日的举动注解:“前夜陛下抱着妾一路回来,衣衫也湿了不少。妾便想着,陛下的龙体可比妾更紧要,也当要防患未然才好。”
她将江太医口中那“防患未然”的说辞,原原本本敬还给了帝王。
萧无谏焉能不知她的心思,“朕还以为,卿卿是怕苦,心里在怪朕,意欲以牙还牙。”
他轻掰过她的脸,“可若不吃点苦头,如何能长记性?”
孟绪不满地拉下脸上那只手:“陛下要妾长什么记性?”
萧无谏的笑无端有些锐利:“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该长点记性?”
孟绪嗔道:“妾还不是为了向陛下证明,妾的水性足够好。”
不说是为了替他捞回玉佩,却说是为了证明水性,如此一来,不管他的怀疑是真是假,她所言却都是真的了。
萧无谏有些探究地看向人。
却见她端起烫金边的白瓷碗,忽低头,抿了极其少量的一口。
饶是少量,弥遍舌根的苦味亦教人深深蹙眉。
随即,孟绪转身就跨坐在帝王的膝袍之上,仰头倾身,对着那一弧薄唇,将满当当的苦涩气息一点一滴渡去。
横几上,臂粗的大烛艳耀着大殿四下,照见女子丹唇的荔肉之上药汁流泻,津津苦液中,亦有暗香微渡。
帝王品匝着这悠长的苦味,面不改色,甚至含笑咽下。
甚至,还余有闲情,好心地替人拭去唇角的药渍。
直到她又是一低头。
手指沾上的药迹忽被娇红的丁香小舌俏皮地卷走。
而女子赖向怀抱,“前夜同甘,今日又共苦,光教训妾,郎君自己可长记性了么?再不长记性,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日落月升,世人口中的神女脱下裙袍,竟现出精魅的真身。
萧无谏眼中渐生起晦涩的暗潮,竟就维持这个姿势抱人立起:“苦?朕与卿卿在一处,向来只觉同甘。此之谓,甘之如饴。”
他就用这样的方式架抱着她,穿过殿内顶天立地的蟠龙柱,踏过太极殿亮如金石的砖墁,从前殿到偏殿,再到后殿。
妃嫔承幸多在偏殿,后殿从未有他人涉足,是帝王私珍之地。
今夜,他愿与她同享。
第35章 心意
第二日又逢双日,萧无谏去前朝的宣政殿朝见百官,走之前让孟绪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