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这才醒觉过来,也许那人压根没想与她真发生什么,这点时间可不够他发挥的!
她怨怨瞪了人一眼,径自簪好花钗,又扶了扶烟云似的乌鬟,整理好仪容。只可惜檀樱上的口脂早已被银丝洗尽,也或许,是被此刻正身危坐的男子尝尽的。
萧无谏对她的怨气不明所以:“怎么了?”
孟绪只闷闷道:“口脂没了。”
等船将待靠岸,也没挑个人迹罕少的地方偷偷停泊,竟就停在了宾客燕集的草茵边上。
帝王衣冠楚楚地从船上下来,瞬时吸引了露天的宴园中,所有的视线。
等众人再看着他将手递过去,亲自接船中一女子登船的时候,孟绪的名号就已经注定要被千遍百遍地打听了。
纵使天威在前,也没有压下这震撼人心的场面勾起的那些好奇之心。
他们交头接耳。
“这便是陛下近来最宠爱的新妃,意嫔?”
“这不是孟大将军的女儿么!”
“怪不得殿里的人说陛下中道离席,原来是与宠妃泛舟去了!”
而被话题中心的两人,只施施然自肃然起立的群臣与官眷们中间穿过,回向大殿。
所有人都注目而来,萧无谏却始终目不旁视。这是为帝者生来的矜高倨傲,无人胆敢置喙。最多,也只是希冀帝王在穿身而过时,余光里可以看见自己,落个印象。
但孟绪不同,她不时就与投来的视线轻盈盈对上,含笑颔首。许多都是她从前就认识的长辈,有的与大将军府有些私交,有些则萍水情分,谈不上熟稔。
不过今夜之后,在见过她与帝王之后,想必也会对将军府敬重、热络许多了。
父兄不在,她总得为将军府的孤儿寡母做些什么。
只在经过一对夫妇时,孟绪娇艳勾唇,眼神深了几分。
今日男女用膳时并不同席并坐,但礼部尚书沈大人似乎正与他的夫人在一边商议着什么,因而二人此刻正骈肩立在一处。
与孟绪遥相一对时,沈大人竟拱手做了个揖,一旁的沈夫人却是面有恨色。
大约是女儿肖母,这样的恨色,孟绪早在沈嫔脸上见过许多回了,并不陌生,更不畏惧。
她回以从容的一笑,点头而过。
好像不恼恨,也不在意。
直至凌波殿前,才共着帝王一上阶,却不知从哪跑来了个小宦侍,将二人拦下。宦侍身后还跟着个武将模样的魁梧男子,皮肤麦黄,眉眼之间,有些骨相峥嵘。
帝王顿下脚步,有些惊喜地越过那太监,拍了男子的肩:“子缨回来了?”
孟绪趁机悄悄问那小太监:“这位是?”
小太监恭敬答道:“是霍司马,霍羁,此前一直驻扎在安南都护府的。”
霍羁这次回来带来了的重要的消息,他顾不上进殿入宴,便道:“陛下,乌蛮内乱。自梧一部有意投效我大梁,使臣不日将赴江都。”
这消息并非军机,甚至是可以普告天下的大喜之讯,因而霍羁并不避人。
原本这急报从安南最西境传来,纵然八百里加急,最快也要七天七夜才能传至江都,可为了能赶在今夜的国节夜宴上将喜讯报与君王,霍羁亲自来了,每到一驿站便更换一宝马,夜不寝息,只用了五天。
“南诏式微,乌蛮内乱也是迟早之事,不过,比朕想的更早。”从孟绪的角度看去,这一刻的萧无谏,竟是分外的意气风发。他再次重重拍了拍霍羁的上臂,以示帝王的亲恤:“爱卿辛苦了,去喝杯薄酒。”
他命人在殿内为霍羁设座,与公卿王爵享同等殊遇。
宫人自领着霍羁进殿。
萧无谏却迟了一步,殿庑的高灯之下,他转目过来,神采奕然:“卿卿听见了?”
近处并无他人,因而即便在这样沸杂而繁华的嚣声之中,孟绪亦知道他问的是自己。
她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