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宅基地刚划好位置的时候,张铁柱一家就趁着?开荒休息的功夫,将灌木杂草全都挖干净了。
他过两日?就打算带着?儿子上山砍梁柱,下河捡石头,尽快造两间结实的茅草屋子先住着?。
到时候也就不用再跟其他难民一起,十几二十人地挤在?同一个?棚子里。
跟张铁柱一家是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不过此?时却全都放下了活计,聚集在?了茅草棚子前面的荒地上。
有过先前的几日?接触,再见到县衙里的差役时,这些?难民面上虽还带着?几分紧张,却无先前的惶恐之色了。
张铁柱作为新任村长,胆子不得不更大一些?,小心问领头的差役道:“敢问官爷,不知?道今日?又有什么吩咐?”
领头的衙差叫胡水生,三十五六岁,是个?管着?十五名衙役的小班头,平日?里也受人尊重,可还是头一回见人这般诚惶诚恐。
胡水生有些?不自?在?道:“现如今才开垦出来荒地,怕是也赶不上种粮了,离着?明年秋收还有整整一年呢,既然是少将军亲自?将你们从西河那边带到这里的,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死,好在?大小姐和赵姑娘心善,特?意运了两千多斤粮食过来,好心接济你们。”
胡水生说到这里,又吩咐道:“张村子,快别愣着?了,都去?拿了装粮的罐子、袋子,过来排队领粮食吧,两千多斤粮食,平摊下来,一个?人能领十斤左右,等分完了粮食,这还有其它事情要说呢。”
受奴役和压迫惯了的人,即便天上真的掉下馅饼,一时也不敢张嘴去?接。
张铁柱吞吞吐吐问道:“不不,不知?领了这粮食,贵人要我们拿什么换?”
他唯一的女儿,便是被兇虏强盗用半碗豆子给?强行换走了的,自?此?再未见过,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胡水生见他神色哀伤,心里有所了悟,忙安抚道:“粮食就是白送给?你们的,不要你们拿什么换,只?消记住大小姐和赵姑娘的恩情,好好活下去?就成。”
张铁柱听了这话,嘴唇哆嗦两下,猛地跪下磕头,道:“贵人活命之恩,小的就是死也不敢忘的。”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呜呜咽咽地说着?各种感激的话。
马车旁边,赵时悦缩在?曹善拂身后,紧紧搂住赵寄奴,低着?头,什么也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她并未因?这些?可怜人的感激而沾沾自?喜,反倒升起了刺骨的寒跟无限的惧,以及对这个?吃人世道的万般憎恶。
曹善拂有些?后悔带她过来,过于心善的人,只?消默默心善就好,又何必亲自?去?见那人间疾苦呢。
领头的衙差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将张铁柱他们给?劝了起来,开始秩序井然地发放粮食。
积分叮叮咚咚地入账,只?用了千斤粮,就换了百点分,赵时悦开心,却又开心得不是滋味。
分完粮食后,领头的衙差才带着?张铁柱和另外三个?在?难民中颇有威信的中年男子,一起走了过来。
张铁柱他们又要给?贵人磕头,却吓得赵时悦面色青白。
胡水生见此?,赶忙将人拦下,十分无奈道:“恩情记在?心里就行,莫要再跪了,赵姑娘有正事要讲,是大好事呢,还不赶紧听着?。”
赵时悦将装着?整株红薯的竹篮子,从马车后面拎了下来。
她目光低垂,不敢跟那几双饱含期盼与感激的眼睛对上,只?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