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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今日散步就到这儿吧,出来一趟,还真是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穿来的朝代。

在药堂大夫上前询问他们之前,沈子衿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吧,回府。”

正街边一酒楼厢房内,三皇子楚锦旭正焦躁地买醉,酒没喝多少,桌子快给他挠烂了。

“六弟和男子成亲,等于被夺了皇位继承权,皇子中就剩我全须全尾,皇帝要是哪天又发疯,下一个对付的岂不就是我?”

他跟猫爪似地挠桌子:“光装纨绔是不够了,不然我也去找个男子成婚?”

他的下属给他斟酒:“但王爷您从未与男子谈过情。”

“性命面前其余都不是问题,可以试试。”

楚锦旭豪迈地一口闷,扭头,就看到窗外街道上,徐徐走过的沈子衿。

楚锦旭顿时精神一振:“像他那样的,我肯定能行!”

下属闻言顺着看去,同样有被惊艳到。

楚锦旭激动:“快去快去,帮我问问名讳出身,家住何方,啊,现在就问生辰八字是不是早了点?”

下属:“不早,这样的郎君得好好把握,王爷稍等。”

下属去了。

下属回来了。

去时风光满面,回时满脸遗憾。

楚锦旭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妙:“莫非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对嫁人和男人都没兴趣?”

他这些年纨绔装得勤勤恳恳,内宅外

() 家各类八卦尽归他手,没道理谁家有这么好看的公子他却从没听过啊。

下属叹气:“不是。”

“他是殷南侯世子,沈子衿。”

楚锦旭:“啊……”

原来是弟媳,那的确是不行。

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却让他输得这么彻底。

这就是那位常年抱病在家,从不出门的沈世子啊,难怪连他也没见过。

“是不合适,”楚锦旭目送人远去,叹息,“可惜。”

沈子衿莫名想打喷嚏,他把大氅裹紧,奇怪,温度也没变啊,可别感冒了!

待他回到殷南侯府,却发现门口有人牵着一匹马,直愣愣杵在那儿,而门房也不撵人,或者说是不敢撵。

因为门房正拘谨地揣着袖子,显然拿牵马的人没办法。

如果是有客拜访,客人入宅后,乘坐的交通工具会被引到别处去停放,可一人一马很桀骜,直接把侯府门口给堵了。

那马毛色银白,不仅丝毫没有杂色,皮毛顺滑得仿佛反光,身形矫健漂亮,随意踏踏蹄子,竟能看出人性化的傲气,即便不懂马,沈子衿都能知道这绝对是匹良驹。

突然就理解了古人对马的喜爱,确实帅。

沈子衿还在打量宝马,门房赶紧凑上来行礼:“世子,你回来了?”

沈子衿扬了扬眉:哦?

他先前出门时,听到门房在背后嘀咕,大意是暗讽他百八十年出不了门,怎么出个门回来,居然还给他好端端行礼了?

他确定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不是再度穿越。

太客气了,怪不习惯的。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所以门房会变脸,难道跟这牵马的男子有关?

男子穿着一身利索武服,朝沈子衿客客气气行礼:“在下秦王府侍卫黑鹰,见过沈世子。”

沈子衿波澜不惊的眼睛瞬间睁大,心念电转。

能让王府侍卫给牵马的能有几个……难不成楚昭本人亲自来了!?

沈子衿顿时来了精神:他还想着怎么跟人见面呢,打瞌睡就有枕头送上来,也太走运了。

黑鹰恭敬有礼:“世子不妨去侯府正堂,王爷此刻正在拜访侯爷与夫人。”

咦,黑鹰刻意提这么一句,分明是专门在给自己提醒啊。

楚昭也想见自己?

沈子衿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多谢告知,我这就去。”

门房却一脸便秘,想要冲到沈子衿身前,似乎试图想阻拦或者说什么,却被黑鹰一抬手挡住了去路。

“毛手毛脚,冲撞了世子该当何罪?”黑鹰作为武人,嗓音一旦压下来,极具威慑力,“侯府下人就这么没规矩?”

门房一个小个子,被高头大马的黑鹰冷冷呵责,立刻吓得后退,沈子衿顺利入门,毫无阻碍。

侯府正堂里,楚昭游刃有余,表情悠然,而殷南侯和罗夫人却捏了把汗。

殷南侯下值归家,刚知道国公府的赏花帖,下人就匆忙来报,说秦王到访。

楚昭往堂里一坐,开门见山,意思明确:听说世子病得下不了床,我这个作未婚夫的,特来探望。

车轱辘话已经转过一轮,罗夫人死死捏着巾帕,勉力笑着,努力遮掩:“多谢王爷好意,我们定然转告子衿。”

楚昭仿佛听不懂:“于情于理,我应当去看看他,劳烦夫人指个路,世子院落怎么走?”

罗夫人有点绷不住。

事已至此,殷南侯不得不给夫人打配合:“若是让病气过到王爷身上就不妙了,况且婚期已定,婚前若是私下相见,恐不合礼数。”

“这礼数如今本就形同作废,侯爷不是不知道。”楚昭刀枪不入,“本王身体好,不怕病气。”

楚昭进门后总自称我,当他把称呼换成“本王”,不怒自威,隐隐施压。

这是殷南侯第一次与楚昭打交道,三两句话下来,他就明白了,楚昭看着好说话,实则强硬,是个桀骜的主。

沈子衿踏入正堂时,刚好听到楚昭一句话。

听到脚步声,楚昭若有所感,回头,与沈子衿四目相对。

风从厅堂拂过,吹散了一室沉闷。

楚昭心神一动,几乎立刻判定,来人就是沈子衿。

黑鹰所言不假,长得的确惊为天人。

侯府里精致到虚假的布置,总让他哪儿哪儿都看不习惯,沈子衿一来,宛若清风拂晓,拨开层层瘴气,但见松间月泠泠,秋水芙蓉波。

昳丽而不妖,玉质天成。

在楚昭想象中,常年抱病在家,又不得长辈宠爱的人,身上或有脆弱凄苦、或有郁郁阴霾,但沈子衿身上全然看不到。

他浑身都很放松,泰然自若,入门时朝殷南侯罗夫人略过去的那不咸不淡一瞥……像极了一只懒洋洋的猫儿,无声观察局势。

楚昭心想:有意思。

而沈子衿在看到楚昭的时候,只觉得文字化作了现实。

他爱看书,但总觉某些书中对人的容貌气质描写会过于夸张,虽然看得舒服,但过后总会惆怅: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他却真的从楚昭的身姿上看到了天潢贵胄的气度,以及金戈铁马的杀伐。

玄衣臂鞲,麒麟曳金,武靴束着修长有力的腿,脊背却是笔直的,楚昭只是随性坐在那儿,像只慵懒的狮子,又似锋利的剑刃,即便裹着一层华丽的刀鞘,也遮不住他是神兵利刃的事实。

不羁和锐气在他身上完美并存。

沈子衿率先垂眸掩去目光:“草民沈子衿,拜见秦王殿下。”

楚昭视线落在沈子衿身上,没有移开眼,张口的话却是冲着殷南侯和罗夫人去的,他似笑非笑:“你们再说一遍,沈世子卧病在床?”

沈子衿:?

谁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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