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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Chapter 33

虞清雨听过有一种普鲁斯特效应,香味是记忆的载体。

当闻到特定味道时,那时的记忆也会跟着回现。

几步远的距离,会场顶的中央空调流转着凉气,一点熟悉的薄荷香缓缓袭来,带着很多遥远的记忆归来。

大概是高二的运动会,虞清雨的一千五长跑冠军在临近终点前,因被绊倒而失之交臂。

在隔壁校区的高三年级,听闻消息,宋执锐是翘了课翻墙跑来找她的。

一身清爽的少年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原本抱着受伤的膝盖几分委屈的虞清雨,瞬间红了眼眶。

“哭什么,等哥给你拿回你的长跑奖牌。”扬起的笑脸肆意飞扬,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蓝色的校服落下,半裹住她的长腿。

匆匆而来的少年,去也匆匆。

只留下淡淡的薄荷香。

虞清雨是后来才知道宋执锐在两天的运动会上,一个人跑了所有的长跑项目,集齐的所有奖牌,全都送给了她。

虞清雨一瘸一拐出门,忽然被塞进她怀里的一把奖牌,让她瞬间懵怔。

迟疑地抬眸,虞清雨正对上宋执锐清亮的眼睛,额角一点热汗,淬着耀眼的光。

“看吧,哥说到做到,我的小公主。”

身后逆着的日光,将他的人影轮廓都变得模糊。

一点薄荷香追在他身后,慢步而至。

熟悉的味道,带着她记忆里熟悉的人归来。

记忆里的少年仿佛重回当下,连嘴角牵起的弧度似乎都一如往昔。

宋执锐垂手间,臂弯掩下西装一点褶皱,微笑问道:“有空聊聊吗?”

虞清雨眼睫微不可见一颤,下意识先望向身侧的谢柏彦。

他依旧是那副端方温雅的模样,情绪不达眼底,似有似无的淡漠气质,矜贵傲然,尤其是一双墨玉眼眸格外沉静,似乎突然出现的故人于他未掀起一点波澜。

他越是这副样子,虞清雨也是心慌,相处了几个月,她也算了解谢柏彦的气性,通常这般情绪漠然的时候,她大半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手指微紧,无形间又贴近他几分。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柏彦微微低头,薄唇扯出一抹淡然自矜的笑意,只温声说:“太太是自由的。”

再抬眸望向几步远外的男人,声音润上几分如玉暖意:“你们先聊,晚点我来找你。”

“不要。”话音刚落,她很快接过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红唇微张,虞清雨又阖上嘴,将刚刚隔开的一点距离重新扯近,挽着谢柏彦臂弯的将手掌未松开半分。

虞清雨踮起脚尖,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轻声说:“你别走,这里生人多。”

声音微顿:“你走了我害怕。”

谢柏彦眸色晦暗,垂眸望向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繁色,那里蕴着许多复杂情绪,转瞬间重新归于平静。

微微笑

起,优雅自持:“那便陪太太一起。”

应许了她的要求。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虞清雨向来不是会怯场的人。

从小在繁华富贵中长大的人儿,见过万千世面,自然不会为了眼前首次出席的场合所害怕。

那扰乱她心绪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有谢柏彦在,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她确实有了些底气。

挽着他臂弯的手浅浅向下滑,指尖探入他的手掌,修剪得极好的指甲轻轻蹭过他温热的掌心,像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爪子挠过的力道。

在这种场景下,若是有一个词形容,似乎更像调情。

干燥有力的大手忽地捏住她微曲的细指,虚虚裹住,热度虚虚透过。

虞清雨不由弯起唇角,旖旎昳丽的笑容,似是春光烂漫融化坚冰。

可说出口的话确实毫不留情面:“不太有空。”

是回答宋执锐的那句邀约。

答案也简单,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需要考虑。

他的出现对眼下的她似乎是个烦恼,在她将明未明的思绪中重新套上道道路障,原本她是可以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去感受,可是现在似乎被定下了倒计时,一切都很紧张。

虞清雨不喜欢这种紧张。

宋执锐像是意料到她的答案,当虞清雨那些小动作毫无遗漏地落进他眼底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青梅竹马十数年的情意,他了解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自然也懂那下意识偏向另一个人的目光的意义。

他也不恼,嘴角弧度纹丝未变,只说:“那可以约个时间吗?”

虞清雨沉默。

视线缓缓向下,定在宋执锐裤脚处扦起的西裤,隐约起球的面料,眉尖倏地拧紧。

不合体的西装,不舒适的面料,是从前的宋执锐不可能穿的。

宋执锐察觉到她的视线,向一侧挪了半步,靠在小桌后,遮掩下他的西装。

“清雨,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

虞清雨想起谢柏珊之前说过的那通未接来电,略一恍惚,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哦……”她半侧过身,离身侧的男人又贴紧几分,精致颊面微微靠在谢柏彦肩上,“我太忙了。”

悄悄抬眼有去看谢柏彦的表情,压下心尖一点慌乱,努力将语气放得平静:“有什么事吗?”

便是再重要的事情,大概也不能在此时说吧。

宋执锐低眸,轻扯嘴角,音调也浅浅落了下去:“我只是在花鸟市场寻到了几条珍惜观赏小鱼,想要送给你。”

小鱼?

谢柏彦清冷眼眸微落,看向她,唇间溢出一点若有若无的轻笑,压得极低的气声,在嘈杂的宴会厅几乎听不清。

可是似乎也有一种被红线牵引的魔力在,她耳廓微动,敏锐地捕捉拉到那一点声息。

像是怕自己听错,虞清雨揉了揉自

己耳朵,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润,一点流光荡漾开来。

然后,丝丝缕缕俱是落进他的眸底。

深深呼一口气,虞清雨歪了歪头,余光转向宋执锐。

说实话,她不太懂,说不是一路人的是他,现在追上来也是他,偏偏在她感觉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

虞清雨从来不是会瞻前顾后的人,在断舍离这方面,她一向很果断。

“以什么名头?”她微微笑起,“是我的新婚礼物吗?”

清甜的声音像裹挟着利刃,锥锥刺向他的心房。

宋执锐没吭声。

“如果是新婚礼物,那就不用了。”她挽过鬓角碎发。

溢出的音色冷清,卷着凉意:“我一直觉得珍稀是个比较级,当有更大的鱼缸、更多的鱼群,几条珍惜小鱼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珍惜亦是。

宋执锐攥着酒杯的手指越蜷越紧,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清晰可见地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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