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头,温润如玉的视线锁住她姣丽的面容:“老婆,今日可以喝酒吗?”
心跳空了半拍,虞清雨卷翘长睫轻眨,像蜻蜓翅膀点在水面,圈圈波纹漾开。
这是给了她正当合理的说话机会,沉一口气,虞清雨勾起嘴角,很快换了调子:“黛青哥,还是悠着点吧。不然一会儿喝醉了,没人送你回去,我家也不太方便留你。”
冯黛青哽住,滞了两秒,还是那副不羁的调子:“清雨妹妹,还是关心我。今日司机不在,大概晚点要劳烦清雨送我一趟了。”
虞清雨肩膀侧了半分,向身边的谢柏彦更靠近了些,红唇掀开,嗤笑了声:“我更关心我老公,他今天又要陪你喝酒,一会儿又要陪我送你回去。”
似有似无一声叹息:“要不就算了吧,这酒还是别喝了,我心疼我老公。”
冯黛青面色微变,被她最后那句“心疼老公”噎得说不出话。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虞逢泽皱起眉,“柏彦,我们来喝。”
她的父亲从来都是这样,从来不容忍挑衅的家主尊严,把自己的事情看得比一切都重。
包括女儿的未来。
虞清雨抿抿
唇,眼神冷淡,大概是早就看清了事实,也没什么失望,只是依然会寒心。
桌下被谢柏彦握着那只手忽地紧了些,相牵的双手虚虚靠在她的膝盖上。
手背靠着的是轻纱薄裙,柔软飘然。
掌心贴着的是他温热有力的大手,如山般韧而可靠。
“也可浅啄两杯。不过——”谢柏彦话锋一转,“只是担心一会儿醉酒,还要委屈清雨照顾我。”
三言两语便将气氛缓和,既迎合了虞清雨的意愿,却换了说辞,任是谁也不会拒绝的理由。
苏倪看不下去了,将刚刚拿来的酒瓶收走:“别喝了,前阵子的体检报告忘了吗?都轻微脂肪肝了,还要喝。”
虞逢泽悻悻干笑两声,顺着台阶下来:“算了算了,人老了不比当年,就算是每天坚持锻炼,也不免有些小毛病,现在养生为主。”
冯黛青反应很快,先迎合说道:“虞叔叔说得有道理。”
虞清雨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提到体检报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悄然间,又凑近了谢柏彦几分,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你上次说会给我查阅的体检报告还没给我呢。”
“不会是空头支票吧?”
谢柏彦侧目,抬手很是自然地将她微乱的额发挽至而后,轻描淡写:“兴许是闻森忘了吧。”
他是有交代过闻森将他的历年体检报告发给虞清雨的,那时闻森还问了句,历年是指哪些年?
谢柏彦略一思索,回答他,那便从小到大的都发给她吧。
大概是没找全所有的体检报告吧。
黑眸划过一点兴致的浅笑,他同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需不需要,我这几天抽空在京城做一次体检,免得太太收到了往年的体检报告,还要怀疑我造假。”
虞清雨鼓了鼓唇,剔透的眸子微转,娇软的调子长长地拖起:“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嘛……”
冯黛青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他的笑容在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新婚夫妻咬耳朵时,已经几乎快端不住了。
然后在看到虞清雨为谢柏彦夹了块排骨的时候,胸口压着的闷气堆积到了极点。
情报似乎有误,他们的婚姻关系好像还蛮不错的?
在虞清雨第三次看向桌子中间的大虾时,谢柏彦的声音适时地响在耳畔:“要吃虾吗?”
“你给我剥吗?”虞清雨没多想很随意地回答,陈姨做的白灼大虾味道很好,料汁独特,余味绵延,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只是她今天不太想动手,下午刚刚做了新的美甲。
可话一出口,她先觉得几分不对,这话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亲密了。
还未等她仔细琢磨一二,一只虾仁已经放在了她的盘里。
虞清雨登时怔住,目光慢慢挪向身边的男人,矜然的黑色衬衣挽起,红色大虾在他修长冷白的指尖很快卸去虾壳,再度落进她的碗里。
她舔了舔干
燥的唇角,忽然忘记了要说什么,大概也是在她家人面前做戏吧?
可他眼底分明坦坦荡荡,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剥虾间隙,含着笑音的温润嗓音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嗯,只给你剥。”
“那……还要一只。”虞清雨半低着头,只看向自己盘中剥好的几只虾仁。
发丝垂下遮住面庞,掩住所有神色。
她轻轻压住胸前长裙领口,心跳声剧烈地震动,手指跟着同频微颤,那清晰的怦然声,仿佛身旁的人也能听清。
几分无措间,匆忙放下了手,又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一片迷茫乱糟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抽了一张湿巾,悄悄递了过去。
“你……擦擦手。”
苏倪看着小夫妻的恩爱模样,不由放了心。
看样子,她的宝贝的婚后生活还不错。
晚餐后,冯黛青当真闹着要虞清雨送他回去。
堵在车库前,冯黛青收了笑,面上似乎流淌着几分惆怅。
“你走了两个月,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吗?”
虞清雨有些头疼,面对他的纠缠更是烦躁:“冯黛青,你今天也没喝酒啊,说什么胡话呢。”
“我哪止两个月没给你发过消息,大概得有半年我都没回过你信息了吧,我的态度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或是真的有可能,大概也不会有他著名的十一次表白的名事迹在。
“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虞清雨很是敷衍:“我体寒,天生的。”
冯黛青立刻换了策略,死缠烂打:“我在你家喝多了,你起码得送我回家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是吧?酒也没喝,但不耽误你醉?”虞清雨面无表情,“冯黛青你是怎么做到一个总裁话这么多,这么讨人烦的。”
“大概是偏爱吧,我这辈子也就和你说过最多的话了。”
虞清雨揉着额角,锥锥的刺痛,忽然觉得好像港城的生活更适合她。
至少,人都正常。
寂清的安谧中,谢柏彦清冽幽然的声音倏然落下:“老婆,要走了吗?”
慢条斯理地系上腕表,宝石袖扣在夜色中流淌着润泽的淡光,矜贵清冷的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款款走来,唇角带笑,几分慵懒。
“老公。”虞清雨眸光微闪,神色不由轻快了许多,她上前两步挽住他的臂弯,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好像头也不痛了。
“冯总没有司机没有车子,想蹭个我们的顺风车。”
聪明地把皮球踢给了谢柏彦。
“哦?”沉眸淡冷平静,长辈不在,他周身凛冽,多了几分压人的睥睨感,明明是礼节的回应,却带上了几分嗤意,“自然可以的。”
“我还要感谢冯总往日里对我太太的照顾。”
冯黛青面色端不住了,甚至连一句“不客气”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他突变的脸色,虞清雨默默扬起嘴角,果然还得是谢柏彦出马,这种时候他的阴阳怪气最是好用。
晚风浮动,纤薄的纱裙不时划过他的指腹,软绵服帖的触感,绕在他的手指间,轻轻捻着丝滑面料,似有似无的体温靠近。
若是没有冯黛青灼灼的目光,一切都很好。
谢柏彦视线一偏,语气微凉:“你们看上去关系似乎挺好的。”
声音微低,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到的淡声。
“就那样……”虞清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了语气,轻咳一声,“那还是没有我们关系好的。”
垂眸默然静望了片刻,他忽而低笑:“也是。”
“毕竟我们是睡一床被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