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兀自缄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时候?”
陆屿行轻勾了一下唇角,提醒他:“我刚转学到海中一个月,考完第一次月考,记得吗?”
彼时他甚至尚未完全融入海中的新班级。
七班里学生都对他很友善,商玦作为班长,在陆屿行最初转来的一段时间里对他关心有加。
不管真情亦或假意,陆屿行收到的好意做不了假。何况商玦先前见面同他打招呼,他失礼地对其表现出的友好置之不理,后者却大度地选择不计较。
再联想到在校外跟商玦的第一次见面,陆屿行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第一印象出了偏差。
抽烟,很多男性都在青少年叛逆期抽烟耍酷,根本算不得什么。
打架,兴许事出有因吧,万一那天其实是班长被人勒索?
“出成绩那天学校放假,正好轮到我值日,去洗手间清洗工具的时候碰见你在里面。”
说是碰见不妥当,是陆屿行单方面看见。
放假后教学楼里没剩几个人,商玦大概也没料到自己在厕所说坏话都能凑巧被正主撞到。
海中的洗手间有专门洗清洁工具的水池,在盥洗台跟厕所的连接拐角,陆屿行洗完拖布,关上水龙头正准备走,听到从盥洗台传来的对话声。
一道是陆屿行没听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困倦:“我领成绩单的时候看见你班那个转学生了。”
另一道他很熟悉,不管什么时候,嗓音里都好像含着笑:“怎么知道是他?”
贺炀:“就像你说的呗,大高个,挺帅的,像小说男主角。”当然商玦对他提起时,是用十分怪里怪气的语调说出来的。
陆屿行隔着一道墙听得微赧。
他被人夸长相倒是稀松平常,但没想过商玦作为男性也会跟朋友夸赞同性的相貌。
虽是他无意撞见,但躲在这儿多少有几分偷听墙角的嫌疑。陆屿行正欲迈步离开,听到贺炀下句话:“但你说他鼻子不好看,我看着还行啊……”
陆屿行身形稍顿,迟滞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梁骨。
“还行?”商玦轻嗤,“你没看见那傻狗拿个年级第一,鼻孔都要朝天上去了?”
陆屿行:“……”
他放下摸鼻梁骨的手,也不走了,钉在水池边面无表情地接着偷听。
贺炀:“啊是吗,他原来是朝天鼻么?我没注意到耶。”
商玦哼了一声,没说话。
从陆屿行转来第一天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这人在他心里就被打上一个目下无人的标签。
贺炀:“他才来一个月,就抢了你第一,风头都是他的,你不生气啊?”
“生气?为什么……你觉得我比不过他?”
商玦笑了下,轻蔑地抛下一句:“一个名次而已,我想要,下次抢回来不就得了。”
他说得格外轻巧,好像第一名那个位置是他唾手可得,
陆屿行这个转来的插班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贺炀给面子地附和两声,进来里间解手。
走过盥洗区跟厕所的分界线,他余光一瞥,不经意触及在墙壁另一侧的陆屿行。对上眼的一刻,好似被一双手卡住脖子。
贺炀嘴巴先是张圆,继而慢慢闭上,最后安静地掉头,大步折回盥洗台。
“不上啦?”
贺炀声若蚊呐:“嗯……”
商玦无语:“那你抽什么风要拐来洗手间?”
贺炀蚊子哼哼似的:“我忽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急……咱们还是走吧。”
贺炀很有担当地把这份尴尬独自消化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一直到毕业都没跟商玦提过,却没想到会在几年之后,以一种尴尬百倍的方式被商玦知晓。
经陆屿行提醒,这一段早已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片段在商玦脑海中闪回,一幕幕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