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抽薪罢了。原本到贬官出京这一步,我与王爷的交易便完成了,只是没成想今日二位会来。”
裴玉戈微微蹙眉,脑中飞快思考着单雪此举真正的用意。他虽并不擅长党争权谋,却也并非对此一窍不通,细想了想便开口,略带着些不确定问道:“单大人所求……是想日后再进一步?”
温燕燕死后,单雪自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这时候急流勇退,给一个假相也能为自己赚一线生机。
不过若只如此,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便都会如此取舍,可裴玉戈今日知晓单雪与萧璨事先便有合作,便猜到单雪所求绝非仅仅自保。
文官不比武将,不能靠军功封爵得赏,想要露头升迁不仅仅朝中要有人帮,还要自身能做出政绩来,而这是从前身处通政司的单雪做不到的。
单雪没回答裴玉戈,而是转头同萧璨道:“王爷,依臣看…裴中丞也没您说得那么耿直,他还是能想明白不是么?”
裴玉戈能想猜到单雪真正所求,自然也明白所谓流言和贬官不过都是他们商量好的计划,自然就不会再纠结于此。萧璨也笑笑道:“这些事终究还要单大人亲口说出来才有用。我在玉哥跟前经常油嘴滑舌的,怕他以为我是哄他,心里头憋着事再把自己折腾病了。”
“说到病……裴中丞脸色瞧着比早些年好上太多了。这么看,还是皇家底子深厚,不必拿自己的俸禄贴补军中,落得滋补的好药都吃不起。”
单雪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是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口气,不过裴玉戈听了还是颇感意外的,虽说历来武将拿自己的俸禄补贴军中并非是什么稀罕事,可单雪一介文官,又与武将不甚相熟,竟也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萧璨知晓单雪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不是真冲着自己来的,便也不生半点气,只苦笑了下道:“皇祖母继位时,我们强邻环伺,幸得朝中良将辈出,王师荡平四方,方得如今大齐盛世。只是没了强敌,远在京城的公卿权贵便更不知战争残酷,不记得将士为江山社稷流过的血泪……有些人恨不得连灾民的救命钱都昧,哪里还会记得盛世时无仗可打的边关将士?”
单雪也跟着冷笑一声道:“是啊…远的不说,臣在通政司便曾阅过不下十几封京城及临州官员奏折,皆言要裁撤西境与北境之军。”
“也是寻常,我打赌单大人从没见一封要裁撤州府屯田军的折子。”
单雪没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算是回应。
裴玉戈出身襄阳侯府,对他二人说的这些再清楚不过了,而且那本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知晓单雪与他们同样对此抱有不满,内心还是为朝中尚有良臣而感到丝丝欣慰的。
“说了那么多臣的事,也来说说王爷吧!”单雪忽得将话题引到了萧璨身上,她神色坦然,话说得毫不犹豫,“前次臣问王爷,王爷说没有。如今臣再问,您是否也有更进一步的心思,不知王爷的答复是什么?”
“天子易位,举国动荡,其中牵扯颇多更是难以估计。单大人此时问我,我还是同样答复,有些事我尚未弄清,不会仅仅因为皇兄固执己见便去谋夺皇位。”
单雪垂眸,放下手中茶盏,冷声道:“既如此,二位此间事了便自行离去,恕不远送。”
逐客令已下,单雪甚至直接起身,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甚至不打算多说什么。
裴玉戈虽也跟着站起了身,却只是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而没有出言挽留。
单雪虽然下了逐客令,可倒不至于真的驱赶萧璨他们,只是一下午忙于公务不见人影。倒是那薛县丞,主动帮忙在县衙拾掇出来一处还算干净的院子,小是小了些,可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跟着来的亲卫也有个歇息的地方,毕竟跟着来的人可不只是随行护卫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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