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便挡住了那人目光。
萧璨松手放下帘子,脸上并无异色。
待马车缓缓前行时,他才开口道:“从前还没划分成两个县时,这下雍还能靠着雍县那儿拉一拉,现在瞧着是整个县从内到外都腐烂透了。”
下雍的穷绝不仅仅是因为田地贫瘠,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都放弃自己了。
裴玉戈轻叹了口气道:“下雍之弊由来已久,原本也还能救得,只是……朝廷将下雍单划成一县,不管在谁看来,这都是打算放弃下雍了。朝廷如此…无怪百姓自暴自弃。”
他还是犹豫了些,没有直接说这是萧栋作为太子监国时出的馊主意。
如今萧栋成了天子,更是无人敢议论当年他的误断。旁人不敢提、救不了,下雍便被彻底弃了。也因此,近年来调任的几任县令不是全无家世的贫寒读书人、就是单雪这样被朝廷党争排挤出来的。
虽说从前也不是没有想要拯救下雍贫寒困境的,但整个县人心不齐、意志消沉,举凡变革皆无人应和。更要紧的是下雍困顿症结由来已久,并非一两剂‘猛药’便能根治见效。
而穷县虽不成世家气候,但那几家大姓便占据了整个县半数的人口,村中耆老的威信影响甚至比朝廷官员还要大。那些人看不到好处,所谓变革便推动不下去,再有干劲儿的人被这些人和事磋磨一阵,什么理想、什么变革最后也便不了了之了。
萧璨沉默了一会儿,忽得开口问道:“玉哥觉得单雪能救下雍么?”
“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我与单大人并无私交,只是偶尔能听到些她的传闻,应当同老师一般,担得起巾帼二字,但是……”裴玉戈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道,“穷山恶水,最恶不过人心。朝廷官员中不乏饱学之士,他们时至今日仍对昭文二帝及女儿身的同僚心怀不满,山村闭塞,其中恶意,不难想象。明珠,下雍此行……你是否已有招揽之心?”
“并无。”
萧璨回答得很干脆,似乎已经料到了裴玉戈会问,他已经有了答案,这倒是让裴玉戈颇感意外。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也不全是。”萧璨摇头,他始终是笑着的,不似裴玉戈那般严肃,“应当说是存了试试她的心思,看她能不能担得起温姨母的继任者。毕竟有些事是身为男子的我们办不成也体会不了的。”
萧璨指的自然是女子在朝为官需要面临的困境与非议。
裴玉戈点头表示认同。纵然他和萧璨因为与温燕燕亲近的缘故而对世间女子多了几分理解,可他们终究不曾亲身经历那些苦难。
那种仅仅因为生而为女便被所有人认定难担大任,无论做什么都会收获比男子更多的质疑与否认,即便是如两代先帝那般有大智慧、且颇有胆识大略的巾帼女帝,时至今日仍不免遭凡夫俗子讥讽编排,所有功绩都归因于她们投了个好胎。
“可惜…陛下不肯懂。”
不是不懂而是不肯,这话说得不算严厉,却够重。
萧璨摇头苦笑:“我不否认皇兄在诸多政务决断上不够清明,但说句心里话,我并不认为皇兄是坏人。玉哥,我是长在脂粉堆里,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自然心软多些,皇兄他只是自小被寄予厚望,他性子硬也是为了能当好一国储君和天子。他……不坏的。”
“我懂。至少对你来说,他是位好兄长。”
“我……”
“爷,咱们到了。”
萧璨话未说完马车便停了,亲卫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让人去问问,若得空,便请单大人见面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