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次柯慈给的银两足够买下客栈里的几大缸酒,可做生意的,谁会不喜欢银钱,更何况是这种可以私自昧下的钱。
掌柜的当即便抬手用袖子将碎银扫到手心里,一面笑道:“自然是有的。贵客不知,咱们丰县以东有一片桃林,春日开花风景极美。而秋日结了果,便有酒肆收了秋桃酿桃子酒,酸甜适口、香而不醉,打上二三两酒,冬日小酌暖身但不醉人。”
“那便劳烦掌柜的打上二两来,稍后交给我这家仆一并端上来就成。”
“好嘞,贵客尽管歇着,酒菜马上备好送上去。”
柯慈进客房时,裴玉戈正拢着身上披着的皮毛大氅坐在靠近床边的矮榻上。木窗推开了半扇,裴玉戈人虽没抬头看,可外面的动静却一点没漏掉。
“良州刺史卢启武的车驾今日便会经由丰县离开良州地界,外面是丰县的府衙官兵在清道,而且听这客栈掌柜的意思,恐怕一会儿还有其他‘热闹’看。”
柯慈语带嘲讽,走近些坐在了矮榻的另一边,不过刚坐下一会儿,窗外呼呼的冷风吹进来,冻得他一激灵,起身过去将外间开着的那扇窗关了。
裴玉戈并未阻止,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倒扣的茶碗,动作利落地提了茶壶用刚沏的热茶烫过那茶碗一轮后,用茶筷夹着翻过来放到重新落座的柯慈面前,斟上多半碗。
“长安此举,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啊!”
柯慈的态度虽不比最初那般浑身带刺,可他这人言行乖张,与裴玉戈这种清流文臣实在不是一路人,便是那忽远忽近的称呼便听得裴玉戈不由皱起了眉。
不过裴玉戈并未因柯慈的态度而愠怒,因为他很清楚柯慈一贯如此,话说出来实在不怎么讨喜,但也并无恶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便罢了。
裴玉戈撂下茶壶,径自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品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柯慈道:“信鹰最快何时能回?”
“咱们在丰县停留了四五日之久,如若爷那边即刻回信,最迟三日内也到了。”
“三日……”裴玉戈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思索片刻后下了决定道,“卢启武今日已至丰县,最迟十三日内便会到京城了。这几日在丰县停留,酒馆食肆皆无人谈论白水山匪一事,我们此次北行所剩时日不多,不能在此地耽搁下去了,信鹰那边消息一到,咱们即刻出发。”
“下官…遵命。”
不多时,客房的门被敲了三下,随后家仆装扮的亲卫端着酒菜进来。
那些清粥小菜自是放在裴玉戈面前的,后要的那一小壶桃子酒则放在了柯慈面前。亲卫弯腰的功夫压低声禀报道:“上楼时外面有了其他动静,公子用过早膳可开窗瞧瞧。”
裴玉戈颔首,从亲卫手中接过干净汤匙后挥手示意人退了出去。
客房内关着窗,隐隐有人声从窗外传来,不过并不如先前阵阵马蹄声扰人清梦。等到外面人声逐渐大起来,裴玉戈才放下吃了一半的粥,起身绕至窗边推开了挨着他的那半扇窗。
柯慈拎着酒壶和杯盏到了窗边,推开窗歪着身子向外瞅时还不忘斟上一杯桃子酒细品,不过那双眸中并无半分醉意。
他们所在的客房只能看到大道侧面的景象,此刻能见到身着冬衣的百姓被近乎驱赶着来到大道两边站着。前后都有官兵把守着,看起来是不想让百姓离开。
不多时便将大道两侧站满了,另有青衣官吏骑在马上一路过来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