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上下无人不知。若是往重了说,郡王自恃亲长身份,该是连陛下也视作侄儿,那今日臣若允许您肆意踏足此地,来日帝后是否也要将您请去入主行宫?”
裴玉戈句句称臣,可周身气势却凌驾于萧兴泊之上。他虽自幼体弱多病,可到底是武将门户养出来的嫡长公子,后来跟随的师长亦是品性刚烈高洁之人,论气势底蕴其实半点不输给萧兴泊这种色厉内荏、空有王爵封号的人。
他一句一个僭越的大罪扣过去,条例通顺,教人辩驳不得。饶是萧兴泊这样狂妄的人也不敢硬扛下来这僭越欺君的罪名,气势登时就弱了下来。可萧璨人没见到,让他就此打道回府,而且一想到自己是被个女人模样的病痨鬼给堵回去的,萧兴泊就觉得脸上无光。怔在原地,却怎么也不肯退。
“好。那我不闯,我就在这儿等着,除非我那侄儿出来亲口让我走。”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此话一出,裴玉戈便能肯定萧兴泊一定与萧璨今日遇刺的事有所关联。即便他没单子做那个主使者,至少也是个亲近知情的人,不然哪里会来得这样快这样巧?!至于背后是否与礼王府有瓜葛,便要另算了。
裴玉戈当然不会请萧璨出来,他甚至连样子都没打算做,只淡淡道:“臣出来前已得了准信儿。今日王爷兴致极佳,不喜旁人打扰,除非帝后亲临,否则…活人勿进。”
萧兴泊未曾想过裴玉戈如此强硬,牙根几乎咬碎,却仍不退,甚至上前一步较上了劲儿。
“若我非要进呢?”
裴玉戈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右手,这是军中将领下令的手势。虽未曾同别院侍卫配合商量过,但他愿意相信郭纵能安排好一切。
“你做什…?!”话音未落,四周假山石与树后墙后便闪身冒出来一群侍卫,约莫少说有十数人之多,他们个个拉弓对准自己这边,萧兴泊心慌了一下,随即质问道,“你敢射杀皇族?!”
裴玉戈闻言低头轻笑一声,随后看向萧兴泊,缓缓道:“王爷亲口严令,臣不敢有违。今日若容许郡王闯进去,往后臣在王府内院只怕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所以还请郡王…见谅。”
“难道不是假传王命?还是说…萧璨根本出不来?”萧兴泊再近一步,裴玉戈身后的狄群已拔剑向前一步,剑刃几乎横在萧兴泊脖子上,“你敢?!”
“他不敢。”
双方僵持之际,一人声音忽得传来,底气甚足。裴玉戈听到那声音,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是镇定模样,转过身去瞧。
来人正是萧璨,他换了身玄色衣裳,长发只松松挽着髻,用一根玉簪随意簪着。额上还有未擦去的热汗,双颊微红,双目有神,大步走过来时急切地扯了裴玉戈一把,倒像是兴致正盛,急急跑出来抓人的。
萧兴泊左看右看却不见萧璨脸上有半点受伤的虚弱之态,刚要开口寒暄,萧璨已一个眼神瞥过来,将刚刚未尽之语说完。
“我敢。六叔觉得礼王会为了你同本王拼命?还是觉得皇兄会为了你重惩本王?”萧璨仍是一贯的嚣张恣意,萧兴泊见他人无事,原本的底气也都泄了个干净,偏偏萧璨似是真被搅扰了兴致,嘴上也不肯饶他,“照本王说,六叔的命只怕只值本王两三年的年俸,便是罚了也不心疼,六叔尽管试试?”
萧兴泊嘴角笑意勉强。
“不必…不必了。既然你正忙,我便不打扰了。”
“这样啊,那六叔请回吧。”
萧璨下了逐客令,萧兴泊只能带着侍卫灰溜溜地撤离,刚走了十几步,便听得身后一声‘放箭’。下一瞬,他被身旁侍卫拉了一把,回过神才发觉刚刚脚站的地方一支箭钉进土里。意识到萧璨来真的,他脚下发软,还是被侍卫托着才没摔在地上。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松了劲儿,裴玉戈只觉得喉咙里冒血,身子也有点发软,然而身旁的人比他倒得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