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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赫连洲虽说不是铜筋铁骨,但也比常人强健许多。在林羡玉连着上了两次朝,第三次就开始赖床,怎么哄都醒不来时,赫连洲无奈地帮他掖好被子,“没事,玉儿继续睡。”

林羡玉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着似乎还想挣扎。

赫连洲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玉儿不用担心。”

林羡玉实在斗不过困魔,刚想开口就又睡着了,赫连洲起身洗漱更衣,走了出去。

这几年大抵是上苍感动于赫连洲和林羡玉的大义,天公作美,干旱和水灾都少了。灾害一少,土地就能丰收,各地欣欣向荣,除了敌国的觊觎,前朝也没什么要紧事。

对于林羡玉定下的月遥国之事,赫连洲没有提出异议,他让乌力罕全权处理。

早朝结束之后,他让乌力罕留下。

乌力罕问:“圣上,您的伤恢复得如何?”

“小伤,无妨。”

乌力罕心想:鲜血染红了衣裳,怎会是小伤?他定要让月遥国主付出代价!

“乌力罕。”

赫连洲看着乌力罕紧皱的眉头,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小小年纪,总是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您怎么也说……说小小……”乌力罕最不愿听到这两个字,平日里被林羡玉调侃也就算了,没想到在圣上心里,他也是个小孩。

“你希望自己有多大?”

“和您一样。”

“和我一样承担这么多?”

乌力罕立即道:“微臣愿为您承担,平定月遥,保家卫国,不辱使命。”

“你觉得你要是死在战场上,是让朕感慨一声你真是少年英雄,朕没有看错你,还是断朕一臂,让朕受丧子之痛,终身痛苦?”

乌力罕倏然愣住。

他五岁被族人送到怀陵王府,那时候赫连洲也才十八岁大,赫连洲教他习武,把他带在身边,住同一个营帐。周围的将士们都默认乌力罕是赫连洲的养子,旁人说起时,赫连洲从未否认,但也从未亲口承认。

乌力罕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赫连洲的认可,认可他有能力有资格做他的儿子。

可他还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赫连洲却说,若失去他,便会承受丧子之痛。

所以在赫连洲的心里,他很重要吗?

“圣上……”

“你是大将军,为国出征本就是你应尽之责,不是为了在我面前证明什么。不管你做得如何,在我这里,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乌力罕如被人施了定咒般僵在原地。

“是因为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吗?你十四岁就上战场了,比我还早一年,战场上经历了那么多次命悬一线的时刻,怕别人说你靠我的关系,每次都冲在最前头,从没喊过苦,受了伤还瞒着我,你一直都让我很骄傲。”

乌力罕的眼眶倏然热了。

他只觉得整个胸膛都在发烫,澎湃激

昂(),????葶????箏し?殍?葶??虎?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一个寻常不过的白日,他甚至还没有出发去平定月遥。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勇猛和忠诚,但你的人生不该围着我转,我希望看到你体会更完整的人生。云清是个好孩子,这三年在你的将军府里照顾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不论你喜不喜欢他,都不能让人家平白无故地伤心。”

乌力罕低下头,两手缓缓握拳。

他想起云清离开时的背影。

“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是坏事?我如果没有遇到羡玉,也走不到这一步,不是吗?”

乌力罕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赫连洲从未和他推心置腹地说过这么多话,明明是赫连洲站在他眼前,他的脑海中却全是云清。

云清在万朝楼过得怎么样?

他只让人在万朝楼外面盯着,一旦有人骚扰云清,他的人就会冲进去保护云清,可是云清在那里过得还适应吗?会难过吗?

会不会……想他。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南,备马车,我要去城南的万朝楼一趟。”

乌力罕转身望去,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羡玉,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锦袍,发冠是纯金的,腰间束了一串五彩碧玺,日光下流光溢彩,粲然夺目。

他成了林巡抚之后,就很少这样打扮自己,突如其来穿上这一身,不光是乌力罕看呆了,就连赫连洲都微微愣怔。

林羡玉朝乌力罕斜觑了一眼,冷哼道:“有人对共处三年的朋友不闻不问,本大人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乌力罕哑然。

“本大人今天就微服私访一下万朝楼,某人千万不要跟过来,毕竟某人说了,他的命属于大裕,不属于他自己,既然如此,这些凡尘俗事也与他无关。”

乌力罕忍不住腹诽:穿成这样,算什么微服私访?

林羡玉看了赫连洲一眼,赫连洲朝他勾唇,林羡玉来不及对他笑,就摆出一副冷淡的面色,一扭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声宝石碰撞的轻响。

乌力罕站在原地。

他想跟上去,却没人给他递台阶。

“跟上去,保护皇后的安全。”赫连洲说。

得到了赫连洲的命令,乌力罕忙不迭跑了出去,连行礼都忘了,步伐也跟着乱了。

朝堂里只剩下赫连洲和萧总管。

萧总管掩唇笑道:“真是一群孩子,圣上还要再操几年心了。”

赫连洲拿起一本奏折,只说:“我原以为我不喜欢操心这些事。”

萧总管看他眼角眉梢都藏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替他补上了后半句:“可是现在这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多好啊!本该这样热闹的。”

林羡玉坐马车去了万朝楼。

那里是迎接各国使者的酒楼,修葺得十分华丽,小桥流水和朔北的毡帐一应俱全。

林羡玉到那边时,云清正和两个乐师坐在毡帐里给西域来的使者奏乐

() ,帐前有几名舞者正在跳北境的转蓬舞,气氛十分热闹。

他一走进去,万朝楼的老板就注意到了他的通身气派,判断他非富即贵,说不定是皇族中人,立即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结果还没开口,林羡玉直接亮明身份,吓得老板两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大、大人……”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个朋友。”林羡玉指了一下毡帐对面的雅座:“我要坐那儿。”

老板顺着林羡玉的视线看到了对面的云清,擦着汗说:“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林羡玉和阿南坐下来,近卫们也在四周藏了起来,乌力罕姗姗来迟,本想坐到林羡玉对面,可林羡玉没给他好脸色,他只能坐到角落,借着廊柱的遮挡,偷看毡帐里的云清。

云清穿着乐师们统一的衣裳,怀里抱着乌力罕送他的那只琵琶,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看着对面陶醉聆听的外国使者们,眼神却显得有些落寞,似乎没他预想中的开心。

直到看见了林羡玉。

林羡玉朝他招了招手。

云清的眸子瞬间亮了,他兴奋得差点拨错了弦,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一曲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不忘行礼,恭敬道:“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来看你啊。”林羡玉托腮道:“弹得真好听,云清,你的琴艺又精进了。”

云清笑着摇头:“大人过奖了。”

他看到林羡玉杯中的茶水:“大人不爱喝这龙井茶,小人这去给大人煮一壶金桂石榴茶,大人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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