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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出去。”

听到赫连洲震怒的斥责声,乌力罕才猛然回过神,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床榻之上的赫连洲,又看到赫连洲身后那个裹在锦被之中、正蛄蛹着探出头来的人,只觉得天崩地裂。

刚刚他急着冲进来,只扫了一眼,便看见那个破公主衣衫半敞,单薄的斜襟里衣分明是男人的款样,他的神态、他的声音……

分明没有半点女人的羞怯!

他本就觉得这个祁国公主处处透着古怪,明明是宫规森严的闺阁公主,却全然不知察言观色,张口闭口就直呼王爷名讳,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丝毫没有半点公主的端庄。他原本只觉得厌恶,此刻才发觉出异样,又想到萧总管身为男人,竟可以随意进出后院,难不成……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赫连洲第二次出声呵斥,乌力罕浑身抖了一下,他知道赫连洲已经快到发怒的临界了,满腹的怨言再盛也只能生生吞下。

他两手握拳,忍着气,默默转身走了。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听到脚步声离去,林羡玉迅速钻出脑袋,小脸涨得通红:“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赫连洲只是说:“没关系,他不敢乱来。”

林羡玉的神色依旧惊慌不定,“他会不会去揭发我?他本来就讨厌我,之前就要为了你去刺杀太子,现在更是不可能容下我这个隐患,赫连洲,我——”

“他不敢。”

赫连洲只一句便安抚了林羡玉。

林羡玉悬着的心微微落下,凑到赫连洲面前,故意问:“你会保护我吗?”

那日在西帐营,赫连洲刚刚得知他的身份,不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反而把他背下山。回营帐之前,他曾怯生生地问赫连洲:“你可不可以保护我?”

那时赫连洲回答:“不可以。”

可是这一次,他看着林羡玉的眸子,轻声说:“会。”

林羡玉倏然笑了,转念又想到兰殊的话。

劝降绝无可能。

他不禁垂眸叹息,赫连洲察觉到他突然低落的情绪,问:“怎么了?”

林羡玉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帮到你就好了。”

赫连洲意识到林羡玉可能已经知道他领命劝降斡楚一事,沉默片刻,转头望向他,说:“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以身犯险,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知道了。”林羡玉又要卖乖,说着就要往赫连洲怀里躺。

赫连洲抵着他的肩膀,故作冷淡地说:“把衣裳穿好。”随后便拿了件外袍穿上,出了门。

乌力罕正抓着马鞭,把萧总管拦在庖房边,逼问道:“那个祁国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你知道的是不是?快点告诉我!”

萧总管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茫然:“什、什么真公主假公主?老奴一概不知啊。”

“你分明知道!”乌力罕开始回忆起从苍门关匪乱到大

婚再到迄今的种种(),陡然皱起眉头囍[()]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恍然大悟般:“还有纳雷,你们都是突然就对他百般好,好像完全不在乎他是王爷最憎恶的祁国人一样,是不是因为……他压根不是公主?”

“您说什么呢?公主就是公主啊。”

“你再装傻!老萧,你非要我动真格的——”

乌力罕刚想用马鞭吓唬萧总管,就听见身后传来赫连洲冷冽的声音:“几场胜仗把你打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吓得立即收手,转过身面对着赫连洲低下头。

赫连洲看了萧总管一眼,萧总管会意,从乌力罕手里拿走了他的马鞭,交给赫连洲。

赫连洲接过来,甩起就是一鞭,掺了银丝的软梢抽在乌力罕的肩膀上,乌力罕疼得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面上却不敢露半分。

萧总管心疼得伸手想拦,赫连洲的第二鞭就接踵而至,乌力罕的胳膊立即渗了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乌力罕跪下,说:“我不该对总管不敬。”

“总管是你的长辈,从你五岁入府时起就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对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动真格?”

赫连洲把马鞭甩到乌力罕面前,厉声问:“你想动什么真格?”

乌力罕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动。

“你和纳雷同为持令将,但论起资历能力、遇事的冷静、处事的周全,你哪里能比得上他?军中对你的身份常有议论,你倒好,不以为耻,还洋洋自得起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这一条马鞭敢抽公主,抽总管,你将来还想抽谁?”

赫连洲一发火,整个院子都静得叫人喘不过气。

乌力罕此生最怕赫连洲,也最敬重赫连洲,他最不想从赫连洲那里听到“你配不上持令将一职”这样的话,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锥心。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回话。

萧总管见状立即打圆场,“知道错就行了,王爷,您知道的,小乌将军也没有坏心眼。”

赫连洲却不应,仍冷眼看着乌力罕。

乌力罕朝向萧总管的方向,依旧跪着:“总管,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无礼。”

萧总管连声说:“好好好,快起来吧。”

可乌力罕还是没有放弃,壮着胆子迎上赫连洲的目光,说:“王爷,我怀疑公主的身份有假。”

萧总管脸色都白了,无措地望向赫连洲。

“你怀疑什么?”

“他是男子,他不是真正的嘉屏公主。”

“是。”

赫连洲直截了当的一个“是”瞬间把乌力罕砸得头晕目眩,“什、什么?”

“我说他是,他就是。”

“祁国敢这般戏耍我们,这不正是挥师南下的好借口,王爷,您为什么要包庇他?”

“因为他是无辜的。”

乌力罕哑然失言。

赫连洲负手而立,余光望了一眼后院,低声说:“

()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我没有追究他的身份,也轮不着你来追究。你可以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不相往来,但在人前,他是怀陵王妃,你须得对他放尊重些,不要让人发现了端倪。”

见乌力罕不说话,他又问:“听到没有?”

良久之后,乌力罕才说:“听到了。”

“他前几日特意为你买了淡痕膏,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毕竟是我的养子,将来还要娶妻,脸上的疤如能淡去,岂不更好?”

乌力罕神色怔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赫连洲看着他,似是不忍,放缓了声音说:“把伤口处理一下,半个时辰后,过来向我汇报西帐营的军情。”

赫连洲转身离开,萧总管看他走远了才急忙走上来扶起乌力罕,只见乌力罕眼底有泪花闪现,又不愿被人看见,立即用袖子抹了。

“哎,小将军,以后就别针对王妃了。”

乌力罕磕磕绊绊地回房,咬牙切齿道:“你也替他说话。”

“老奴和王妃相处久了,心里的确对他有了几分偏护,但老奴算什么,萧总管压低了声量,对乌力罕说:“你没发现,王爷十分在意王妃吗?王爷以前一年就回两趟都城,自从成亲后,他都多久没回西帐营了?”

萧总管摇了摇头,叹道:“傻孩子,你怎么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乌力罕愣在原地。

是王爷在意王妃,不是王妃勾引王爷。

乌力罕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忧心忡忡地想:那以后南下攻祁的大业,还能继续吗?

.

林羡玉一直到晚上才知道乌力罕挨了两鞭子的事。

一口茯苓茶差点儿就喷出来了。

“什么?赫连洲打的?”

阿南拿帕子帮他擦了擦嘴,“是,我听萧总管说的,乌力罕的胳膊都被抽出血了。”

林羡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阿南口中的赫连洲和他平时见到的赫连洲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又觉得乌力罕挨的两鞭子有他的原因,心里顿时一团乱麻,只问:“乌力罕他还好吧?”

“萧总管说身体无碍,战场上刀剑无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他挨了王爷的一顿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

“还骂他了?”林羡玉更心虚了些。

他有些坐不住,想了想还是走到前院,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了乌力罕的屋子。

屋里还亮着光,看来没睡。

他刚准备让阿南凑过去听一听乌力罕正在做什么,房门倏然打开,乌力罕捧着一盆洗脸水正准备倒出去,刚跨出门槛就看到林羡玉。

王府里家丁少,除了门房就是马夫,赫连洲和乌力罕都是亲力亲为,没有佣人服侍,整个王府只有林羡玉最像金尊玉贵的主子。

林羡玉见他出来,吓了一跳,正准备故作镇定地离开,视线还是忍不住望向他的肩膀。

裹了好几层的白纱,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乌力

罕觉得丢人,皱起眉头狠声说:“看什么看?”

林羡玉哼了一声:“谁看你了?”

“别以为瞒住了身份就万事大吉,王府外还有那么多人盯着,你迟早要成为王爷的拖累。”

这话简直戳到林羡玉的肺管子了,他怒气冲冲道:“你除了会说风凉话还会什么?亏得我们还给你买淡痕膏,立即还给我,你不配用!”

乌力罕放下脸盆,回房拿出淡痕膏。阿南跑上来接过,还顺便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林羡玉叉着腰说:“你就让那道疤永远留在你的脸上,当一辈子的丑八怪吧!”

乌力罕扭过头去,竟没有反驳,默默回了房间关上门。

林羡玉吵架没吵过瘾,又跑到赫连洲的房里继续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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