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近在咫尺，却连相认都做不到。
晏容俯身，用额头贴了贴小胖啾的额，低低道:“麓麓想要什么？”
灵麓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依赖地同男人蹭了蹭，又懵懂地摇了摇头。
“啾啾要记起来爸爸。”
“可是麓麓不会。”
他说得很无助，可是没有哭，哪怕眼里都是水光，也忍着没掉下来。
“我知道了。”晏容贴了他一会儿，方说了这句话。
男人直起身，手里捏着的精神力放了出去，仓库区的AI接到指令，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这一片区域的面积非常大，高耸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排列得非常紧实。
养啾人们早已到达此处，三三两两集结在了一块，甚至还心情愉悦地用配备的厨房做起了早饭。弹幕自然也热闹得很。
“好兄弟们，我刚刚问了系统，我这里是998线，有没有人加好友，过来帮忙做鱼？星际肥宅实在不会做饭orz。”
“我来我来！怎么加好友？系统哥哥你在吗？”
“伸出你的小手，点击眼前飘过的弹幕，并说我要与xxx组队，就行了。”
“啊啊谢谢大佬╰(*︶`*)╯，马上来做鱼！我还带了好多水果，给麓麓做水果沙拉！”
“集美们，你们说，鸟吃烤地瓜吗？”
“不吃吧，但麓麓也不是真正的鸟，它昨儿个还吃土豆泥呢！”
“hhh那我就做烤地瓜了，其实我还想学课本上的叫花鸡的，但是这里的农场进不去。”
“是的，说到这个，我总觉得，咱们采集了这么多食材，或许后面要还债。”
“没事，老娘不缺钱。反正星际的货币，也就存银行一个用处了，平时用都用不出去，你看看星际首富一家子整天过得多寂寞，天
天就是捐钱捐钱，集体厌世脸。”
“可不是，关键是这年头，就是学生也人手几套房，捐出去也是交给元老院开发小行星，你看看星际才几亿人？房子多得没人住，一堆空城，也就首都星人多，秦首长天天鼓励你们多生育，你们却个个不婚主义、恐婚症、恐男恐女，我也是服了。战斗力那么牛批，谁也打不过谁，恐个屁啊？”
“不是怕家、暴的问题，是星际咸鱼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很尴尬真的QAQ”
“别聊了，我菜都炒好了，嘻嘻，人生第一次做西红炒鸡蛋，附图。麓麓一定会喜欢的。”
“阿这……王总，你的西红柿和鸡蛋感情恐怕不太好吧？”
“噗！你这是西红柿凉拌炒鸡蛋？能把这玩意做得完全分开，也是人才。”
“淦！啾宝好像来了！快快快汤还没熟！”
“？？？啾在哪？我火速去投喂！”
……
没等手忙脚乱的养啾人们把菜全做好，黑色的轮椅便载着灵麓，从大门口进来了。
养啾人是均匀分布在不同的世界线的，每条世界线的人数都差不多，除了同一条世界线的人之外，是见不到其余的人的。这其实也可以称为多维空间，是只有精神体才能进入的领域。
因此，灵麓进来的时候，理论上来说，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应该都是他。
小胖啾似乎心情不太好，黑葡萄似的眸子泪汪汪的，看着有些可怜。
他就停在院子里，茫然地瞅了瞅仓库和厨房，随即求助般转头，去看晏容，小声啾啾。
“麓麓看不见。”
作为被养的对象，灵麓自然看不见系统规则之外的养啾人。
“想见见他们吗？”晏容靠近他，问。
灵麓点了点脑袋。
系统接到指令，当即开放了权限。
下一瞬，隔着一道巨大的精神力防护屏障，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如同可以移动的幻灯片一般，无数的世界线排成了一列，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边际。而每一个多维空间里，都聚集着不同的人，只不过，他们所在的场景，都是相同的，也即眼前的庄园。
灵麓有些好奇地用翅膀贴上去，划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看着这些场景一帧一帧地滑过去，出现在对面的人，也不尽相同。
他们的模样和古地球的人类非常接近，但瞳色和发色都更加多样，表情也相对比较少，个子基本都在一米七五以上，包括女性。
人们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依旧抓紧时间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有的在削青瓜，有的在杀鱼，有的在烤东西，看着非常忙碌，而且大都手忙脚乱。
灵麓将小脑袋贴到透明的防护罩上，便听见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话。
“妈呀，这地瓜好像烤坏了！”
“业务真不熟练，你不会要给麓麓吃这块黑炭吧？”
“滚滚滚！这块我自己吃，我再烤一个！”
“不是，刚刚的姐妹骗人呢？门外根本没人！”
“就是啊，哪
里有麓麓？”
“？？？我听到系统通知了啊！”
“所以被系统骗了？”
“嗷嗷嗷没有麓麓吸我要死了！”
“想出去看麓麓直播，可是app退出了可能就挤不进来了，哎，太难了。”
……
奇异的对话传进耳中，灵麓眨巴了一下眼睛，嘟囔道:“麓麓听不懂。”
星际通用语，灵麓没学过。
不过，小胖啾好歹听懂了两个发音熟悉的字——“麓麓”。
“他们在说你。大家在为麓麓做早饭，想吃吗？”晏容垂下眼，问。
灵麓看着被盛在盘子里的菜，似乎很美味。
他望向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极为相似的情绪，似乎是期待和喜悦，灵麓不太清楚。
可是，小胖啾能感觉到，这些人提到“麓麓”的时候，语气是亲昵而温和的。
他忽然有些怀念地啾了一声，小翅膀指着对面的人，啾啾道:“地球上的人，也这样。”
“嗯。他们喜欢你。”晏容摸了摸小胖啾的头。
男人陪着灵麓看了好久，一字一句地替他翻译着对面养啾人们的对话，除了语气上没办法模仿，意思上是完全到位的，每一句都翻译了。
小胖啾听了这些话，总算是高兴了起来，小翅膀偶尔还乐得直拍，欢快地啾啾叫。尤其当他看到其中一个世界线里，陈董四岁的儿子陈乐正在给他折纸青蛙的时候，更是差点把整只啾都钻出防护罩了。
看得出来，小胖啾挺喜欢人类幼崽。
晏容始终护着他，免得他太过雀跃摔下轮椅。
足足看了快一个小时，见灵麓有些恋恋不舍，晏容斟酌了许久的话到底是问了出来。
“在这些人里，邀请麓麓最喜欢的，比如刚刚那个孩子和他父亲，跟你做朋友，如何？他为麓麓准备了玩具，麓麓也可以送他礼物。”
不是随机挑选，而是由小胖啾亲自去看，寻找他喜欢、同样也喜欢他的朋友，来跟他一起生活。
或许，这样的养啾方式，会更加平等和长久。
晏容并非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这里，但哪怕是暂时的离去，他也要找到足以照顾雏鸟的人。
别说灵麓此时还是幼崽，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即便他日后长大了，晏容都不一定放心。
可随着晏容的话音落下，本来正拍着小翅膀学儿歌的灵麓，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他有些慌乱地扭头，小身子转了过去，小翅膀也摸索扒拉了几下，便整只啾站了起来，直接歪歪扭扭地扑到了晏容的怀里。
男人抬手把小胖啾接住，拍了拍背，低声问:“怎么了？不喜欢那个孩子？”
灵麓埋起小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磕磕绊绊地啾啾了几下。
“不要小朋友。”
“麓麓要你。”
晏容想了想，解释道:“不过是离开几日，我还会回来养麓麓的。”
小胖啾还是摇头，翅膀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知道自己哭的时候会落岩浆，杀伤力很大，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不敢哭的，怕把男人烧坏了，可又实在是太难过了，只得使劲把自己往晏容怀里塞
，塞好了，才委屈至极地仰起脑袋，一边把泪水逼回去，一边啾啾啾。
“麓麓真的……不认识你。”
“可是，麓麓知道，你一定……就是爸爸。”
哪怕遗忘了容貌，毁掉了嗓子，更改了名字，甚至变坏了，都没有主动来认他。
可小胖啾还是相信，这就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