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儿子一向循规蹈矩，一朝听了那妖妇蛊惑，才犯了此错。若是让他进府，在儿子身边伺候，那还不知道日后会翻出什么浪来！

“大哥别气坏了身子，”中年人道，“给些钱财，打发了便是，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正是哩，”那婆子一边抱着娃，一边插嘴道，“老太爷您不知道，专门儿有这样的人，想着大了肚子便能被抬进有头有脸的家门里呢。”

“正是正是。”有人帮腔道，“这勾栏里的人，对孩子有几个会放在心上的。想来也是来噱钱的，老太爷心软，又疼孙女... ...”

那婆子是檀少爷从小的奶娘，故在这种场合，还能说上几句话。那檀少爷不言语了，闭了嘴去。

檀家老庄主‘哼’了一声。

“去告诉那个什么凤娘，”他道，“我们檀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这小妮子是檀家的孙女，以后要向好人家的女儿叫娘。”

“爹！”檀少爷忍不住，道。

“哎！”那中年人一把拉住他，“你爹身体本来就不大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以后你在外面再置办个宅子，好歹也是老太爷孙女的娘，怎么能让他还在花楼里。”

后面一句话他压低了说，显然是心照不宣的话，檀少爷低声道：“叔叔说得是。”

众人心中都道，老太爷疼孙女，应当应分，也在情理之中。这小妮子是檀家的骨肉，怎么能有个婊子娘。

那‘凤娘’自行给孩子取了如此俗气的名字不说，他儿子竟然也跟着叫。檀家老庄主一想到此节，又是心头一恼。“重新再把名字起了，”老庄主道，“什么凰儿，凰儿的，俗气至极！”

众人纷纷称是。

正在这时，门口小厮们却拦不住了，直让人一直闯到了厅里。

看家护院的小厮们跟在后面，有些惶恐。厅中众人也有些吃惊，那中年人一扫，便觉得是院子里的人办事不力，怎么让人跑了进来。

“檀郎，老...老太爷，”来人道，“我儿在这边待不习惯的，您把她还我。”

檀家老太爷看都不看他一眼。众人打量的目光纷纷传来，林苗却像没看见似的。

他一路奔过来，发鬓都散了一点，衣裳也没系好。在众人眼里，这就是放荡的最好证明，更何况他的打扮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家子的样子，风情万种，不堪入目。

有人的目光里就带了点鄙视。更有人看都不看他，好像看他一眼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这种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老太爷，”林苗又道，“您把我儿还我，我立刻就走，再不纠缠任何人。”

他强调了最后一句，眼睛亮得像猫。他喘气稍微急切了一点，从一进来开始，视线就没从那乳娘的臂弯里移动过。

老庄主终于说话，只不过是个‘哼’字。那中年人出口，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老太爷面前，不能这么说话。”

更有人道：“是呀，老太爷面前，怎么讲话的？真是不懂规矩。”

有人附和。那乳母抱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有些不耐。

林苗终于忍不住道：“你把她还我！”

他都快哭了，再理智都理智不起来，众人都立刻觉得他发疯了。有人插嘴道：“还不把人扯出去？平白在这里脏了老太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