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可以装傻充愣,不知道邵儿为何疯了。
便是有一日,我被六哥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来。”
“我当然能装作毫不知情,”林云嫣顿了顿,言辞恳切,“但杀母之仇,我做不到明知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原先是找不到,现在既知他现身,又怎能放过他?我的目标只有那猴脸太监,您和李嵘殿下到底约定了什么,我不关心。”
长公主审视了一番,又笑了笑。
是啊。
那猴脸太监,是逼疯李邵的利器,亦是他与宁安的杀母仇人。
就宁安与徐简死咬李渡的劲儿,能放过下手点火的罪魁祸首才就怪了。
母亲两字,最是沉沉。
尤其是幼年失母的,提起母亲总有说不完的念想。
李邵的念想掺杂了利益,但他并非全然不在乎先皇后。
李渡为了生母章选侍,下手毒杀养母董妃。
德荣自己也是,生母早亡,即便皇太后对她十分善待,她夜里梦回也常常见到生母音容笑貌。
这么想着,德荣长公主放松许多,整个人靠着引枕,慢悠悠说话。
“我与李嵘的约定,说简单倒也简单。”
“正如我在慈宁宫里说过的那样,六哥心慈又念旧,时间一久,我怕他依旧放不下邵儿。”
“得永绝后患,可我又不可能一刀把邵儿砍了,我没有二哥那杀人于无形的能耐,且二哥出手太多,宫里必有警觉,一旦邵儿死得不明不白,都会想到下毒上去。”
“你刚才说,只要做过都会有痕迹,到时查到我头上,我给邵儿赔命。我要毁了他就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有心有路却少个有用的人,这才去试试李嵘,没成想李嵘年纪小、二哥还真给他留了杀招。”
“那猴脸太监当年一把火烧大了、烧毁了二哥的皇帝路,根本不敢露面复命就躲起来了,哪知道过了十几年、又被二哥找到了。”
“那老太监狡诈,李嵘可吃不消他,我拿他那媳妇儿子当人质,逼他进宫吓李邵。”
“原也没料到会直接吓疯了,就是闹得凶些,再拿六嫂的传言推一推,之后就可以不管了,毕竟想借东风的人多的是,却没想到、大抵是天注定了,邵儿就是疯了。”
“这样也好,平心而论,我是不愿意拖六嫂下水的。”
“我送那老太监进宫、又接出宫,我的人眼下还盯着他,怕他生事,不过我看他是个胆小的,一准打算离开原处,去远地继续隐姓埋名。你要是再晚来几日,恐怕就人去楼空了。”
“你既要为母报仇,我肯定不拦着,但你做事干净些,莫要留下证据,你也不想报个仇把自己赔进去,是吧?”
林云嫣弯了弯眼:“这是自然,长公主放心,我虽是弱女子,但国公爷去裕门前也留了可用的人手,能办好的。”
德荣说了地址。
林云嫣记在心里,起身告辞。
德荣送她出花厅,道:“如此也好,各有各的把柄,谁也不至于随便出卖谁。”
林云嫣莞尔:“是,利益在先,倒也稳固。”
德荣长公主唤了嬷嬷来送客。
看着林云嫣的背影,她良久没有离开。
宁安这孩子,早几年就是最规矩的京中贵女,身份好,模样佳,教养得当,摆在条条框框里,严丝合缝,谁都要竖个大拇指。
但要德荣来说,现在的宁安变化许多,变得更有意思了。
表面上还是严丝合缝,土地之下根枝狂野,生机勃勃。
“杀母之仇,我做不到明知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原先是找不到,现在既知他现身,又怎能放过他?”
脑海里,反复是宁安说过的这句话。
德荣长公主越品,越是意味深长。
宁安坐视她与李嵘对李邵下手,那她作为吉安镇的知情人,起先又是不是坐视?甚至是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