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样说来太过无力,于是诚恳补充道:
“况且我没有杀他的动机。”
“动机?”
晏昌抬眼,目光犀利地看向他,冷冷开口:“晏家的全部房产地契,镇上和胥州的商铺,这些不算动机?”
“您误会了。”晏辞平静道,“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从一开始就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
从一开始就不会甘心待在那处破落的庭院里,而是会想尽办法回到晏家。
晏昌依旧审视着他。
晏辞并不畏惧他审视的目光,他自诩一身清白,于是坦然地坐在那里,就连腰背都挺得笔直。
晏昌平生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双眼睛,他深知眼神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
面前这个人,在他的见过的人中,是为数不多的目光很干净的人。
不仅干净,此时的目光还很冷静,即使身在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位置上,目光中也没有透露出丝毫畏惧。
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晏昌心想。
不是长子那般永远见人躲闪的样子,就连他还算骄傲的次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晏昌拿起茶盏。
他浅啜一口。
茶盏萦绕的热气遮住了他的目光,他将茶盏重新放在案几上,慢慢开口:
“我姑且信你。”
没等晏辞稍微安心一刻,他的语气一转:
“就算如此,你的这具身体到底是属于他的。”
晏辞抬起头。
晏昌对上面前他的目光,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你也不应该在这里。”
晏辞一直耐心听着面前老人的话,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咯噔”一下。
晏昌手指点了点他面前的茶杯:
“...茶里的毒会在明天早上发作。我可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跟你夫郎告别。”
“明早我会派人去给‘晏辞’入殓,对外就说他已经病死了。”
“至于你。”
他目光沉沉,不辨喜哀。
屈指点了点案面,意味深长道:
“本该去哪就去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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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盯着面前的茶杯。
里面的茶水呈现出一种澄澈的琥珀色,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倒影其中。
茶叶的清香一丝丝钻入他的鼻腔。
他垂头看了半晌自己的影子,在袖中一点点握紧了指尖。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情形。
死是其中之一,这个结局很惨,但他并非没有想过。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晏老爷不想让他活着出去,凭借晏家的势力有许多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对外称长子已经“病死”,留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看起来已经相当仁慈。
毕竟晏辞来之前还脑补了各种可怕的结局。
可是破解死局的办法是什么?
他脑子里飞速地将所有关于晏昌的记忆提出来,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给他想要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苏白术的话。
香。
晏昌一直都想要一支香,一支能在斗香会上夺魁的香。
如果自己能说服晏昌,作为活下去的机会,他给他一支足以夺魁的香,是不是就可以——
晏辞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