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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番外2)前世崔相番外……

她愤恨不已又计可施,待到三日后,她一瘸一拐地从祠堂出来时,却被告知,苏盼雁被其父火速嫁给了赣州的一名商户鳏夫,而自己也将在下个月嫁往荥阳。

她在极度的震惊中恍然大悟,又哭又笑地道:“哥,你真活该,你才最可怜的那个人!”

吗?

崔慕礼不在乎,他暗中命人去间搜集各能人异士,寻找起死回生之术,试图唤回妻子消逝的生命。

某日,他收到一则消息,称佛密宗有逆转轮回,换天改命之术,请他去询问国寺的了空大师。

在去国寺前,他先见了另一个人。

谢渺死后,拂绿去崔家陪伴谢氏,待谢氏情绪逐渐平

稳后,她便打算永远离开京城。

临走前,她转交给崔慕礼一样东西。

“休书?”

“。”拂绿含泪道:“夫人本想在生辰前交给您,想与您下半生各自安好,岂料,岂料……”

崔慕礼静了一瞬,接过休书,平和地放入袖中。

“离开京城后,你打算去哪里?”

“奴婢想去罗城,那小姐出生的地方,她心心念着要回去,奴婢要替她完成心愿。”

拂绿擦干眼泪,向他深鞠一躬,“相爷,奴婢走了。”

她背过身,走几步,身后传来崔慕礼的声音。

“慢着。”

“相爷?”

“告诉我夫人的过往,她来京城前的过往。”

拂绿答应了。

她将谢渺的往事徐徐道来,从罗城到平江,从谢府到孟府,从曾经隐瞒惧怕,到后来麻木习惯的一切。

在听到孟远棠那段事时,崔慕礼心绪激荡,呕出一口鲜血,用帕子擦干净后,吩咐拂绿继续往下说。

拂绿迟疑片刻,哭着说出孩子的事。

“夫人曾有过身孕,但那段时间您成日在外,坊间将您跟温少夫人的事传得有模有样。夫人忧思过多,不小心摔下阶梯,在三个月时流产了,大夫说她此生都难有身孕。”

崔慕礼蹙眉,仿佛不明白她的意思。

“相爷,您与夫人有过一个孩子,她名叫笙苼,笙箫的笙。笙苼走后,夫人对您彻底死心,这年才不允许您踏入西厢房半步。”

崔慕礼如堕五里雾中,靠着最后一丝清醒,坚持去往私宅,跪在冰床面前。

他捂着心口道:“夫人,我好疼啊。”

疼得快死了。

“你初来崔府,为讨我欢欣而装模作样,我误以为你贪慕虚荣之人。”

却不知你在谢孟府受尽委屈,视我为人生救赎。

“你在鬼泣林舍身救我,我本对你心生好,可过多久,孟远棠来崔府探亲,你们相处亲昵,惹旁人非议。”

却不知你被他胁迫,惊惧之下委曲求全。

“孟远棠离开崔府后,我曾在街上与他撞见,他酒言酒语,亮出满兜子银两,声称他相好的表妹赠与。你们约定好,待你当上官家夫人,定会保他荣华富贵。我差人去问揽霞,她亲口印证了你们在孟府时情谊深厚。”

却不知揽霞亦被蒙在鼓里,不清楚孟远棠的禽兽行径。

“崔府落难时,圣上有意替我指婚,你情急之下,挟恩逼我娶你,我分明能拒绝,却选择顺水推舟。”

等到成亲那日,他心中隐隐觉得欢喜,故意选择漠视。

“成亲后,你将我照顾的微不至,偶尔会露出真性情,愈来愈得我心。”

他想,只要她断绝与孟远棠来往,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可他日夜担心的事还来了,孟远棠在两年后返回京城,与谢渺私会数次。他被嫉妒冲昏头脑,当着她的面射杀孟远棠,想以此举断绝她所有歪念。

“孟远棠死后,我以为你恨我杀了他,才会对我态度大变。”

却不知她当时怀有身孕,误以为他和苏盼雁有染,多重打击下了孩子。

“夫人,我与苏盼雁什么都有,她父亲私下托我帮她和离,我因在和你置气,便有向你解释细节。”

岂知一步错,终生都错。

崔慕礼捧着她的,泪如雨下,“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生来尊贵,才华横溢,几乎往不利。他习惯坐在高处俯瞰,对她怀有偏见,即便动心也深藏不露。他既欢喜她的殷勤,又猜疑她的忠诚,从不肯放低

身段,与她推心置腹。在日旷持久的冷战中,他用疏远来伪装焦灼,只敢在醉酒时恣心纵欲。身体的纠缠唤不回她,他便佯装比她更所谓,不愿做先认输的那人。

他将头颅仰得高高,看江山稷,谋百姓生,却忘了平等地看看妻子,他的夫人,他此生的挚爱谢渺。

崔慕礼道:“夫人,我爱你,今生只爱你,从久前便爱你。”

晚了。

谢渺听不到他的爱意和忏悔,在她活着的时候,曾经单方面热烈地爱着他,从未得到半点回应。在他心心念着要送玉镯时,她想得与他和离,永远地离开他。

崔慕礼将和离书撕得粉碎,掏出匕首在腕上狠狠划了一刀,随即与她十指紧扣,密不可分。

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裳,像一朵盛放中的玫瑰花。

“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

好在冰床温度低,也好在沉杨发现及时,崔慕礼成功得到医治。

他面血色,靠坐在床上,腕绑着厚厚绷带,周身阴沉冰冷。

沉杨不由打了个哆嗦,灵机一动道:“相爷,您忘了吗?那名道士说佛密宗能逆转轮回,夫人兴许能起死回生。”

崔慕礼动了动眸,“了空大师。”

“对,昨日您有赴约,了空大师还差人来问了呢。”

崔慕礼翻开被子下地,“备马车。”

“您伤还好,不如……”

“备马车,或者滚,换其他人来。”

沉杨奈照办,待崔慕礼见过了空大师,说出来意后,了空大师道:“右相请回吧。”

“大师知道此。”崔慕礼肯定地道。

了空大师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贫僧知晓,但碍难从命。”

“为何?”

“此乃禁术,贫僧不能违背天意。”

“若真如此,佛家又为何要研究出此?”

“传经授道时,难免有僧者误入歧途。”

崔慕礼笑了下,“要我非要入歧途呢?”

了空大师与他素来有交情,叹息劝道:“崔大人,斯人已逝,你该试着放下前尘。”

崔慕礼道:“大师得道高僧,我本不该冒犯,但以大师之见,劝我返回道重要,还这满寺僧人的性命重要?”

了空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双合十道:“崔大人,望你三思而后行。”

崔慕礼道:“大师最中意哪名弟子?听?见?闻……”

他念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眸中有血色弥漫。

了空大师看出他的杀意,眉头越皱越紧,“崔大人!”

“大师。”崔慕礼道:“请你帮我。”

“即便施以秘,能重新来过的也只有崔夫人。而作为价,你会功德尽失,满盘皆输。”了空大师语重心长地道:“崔大人,你离高位只有一步之遥。”

崔慕礼摇头,道:“夫人能重来就好。”

*

了空大师最终妥协,答应替谢渺逆天改命,谋得一线生机。

可逆天改命并非起死回生,崔慕礼回到私宅,面对的仍一具冰冷尸体。

了空大师让他等,机缘到后,他便能再次见到谢渺。

崔慕礼足足等了十年,在小皇帝成为青年后因病去世,大齐失去君主,众人要推举崔相为帝时,他在夜里消声息地过世。

众人惋惜之余,又想推举宣平侯周念南为帝。想到宣平侯又从皇子中拎了个听的出来,继续摄政为王,辅佐小小皇帝。

……

成为灵魂的崔慕礼飘在空中,漠然地观望一切。待小小皇帝的加冕礼结束后,他飘回私宅,看着冰床上并肩躺着的两具尸体,面容显露深深哀恸。

他轻抚上谢渺的脸颊,“夫人今在何处?”

崔慕礼。

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雀跃,仿佛多年以前的夫人……

他陡然失去意识,再睁眼时,身处一座陌生庭院。

院子里有人笑闹,银铃般的笑声中掺杂着奶声奶气的叫唤。

“娘亲真坏!”

“娘亲坏,那谁好?”

“父亲好,父亲待笙苼最好!”

年轻妇人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轻点她的鼻子,故作生气地道:“良心的小家伙,亏我辛苦生下你。”

“您先抢笙苼的糕点!”

“娘亲你怕你糕点吃得太多,以后坏了牙齿。”

“……好吧,还娘亲最好。”

“那再将你的糕点给我一块?”

笙苼忙将剩余的糕点全部塞进嘴里,鼓着两颊,口齿不清地道:“了了,回头叫父亲再给您买。”

谢渺和周围的丫鬟都忍俊不禁,人察觉到,在院中角落漂浮着一抹灵魂。

他痴痴地望着谢渺,以及她怀中名叫笙苼的女童,直到一抹颀然身影加入。

谢渺朝那人招,笑得开怀,“崔慕礼,你快来!”

笙苼跳下地,蹬着小腿奔向对方,“父亲!”

与他有着一样面容的男子,神情却比他柔和温情的多,弯身抱起女儿,用袖子替她擦去唇边糖粒,“笙苼,今天有有气你母亲?”

笙苼道:“有,我乖得,不信您问母亲。”

男子转向谢渺,“阿渺,嗯?”

谢渺道:“还凑合吧,若吃饭时再乖便更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崔慕礼在梦中渴盼多年的幸福场景。

他就此在宅子里“住”下,渐渐知晓许多事情。

如今庆元十四年,谢渺已与“崔慕礼”成亲七年,生下爱女笙苼,人缱绻羡爱,浓情蜜意。

“崔慕礼”唤她为阿渺,谢渺则直呼其名,将“崔慕礼”三个字常挂在嘴边。

崔慕礼看着他们恩爱的一幕幕,心中被惆怅与羡慕填满,灵魂深处偶尔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了空大师做到了,夫人重新来过,幸运地遇见一个疼她、爱她、宠她的“崔慕礼”。

随着疼痛越来越频繁,崔慕礼意识到,他快消失了。

这世界不会再有他,只剩下今生和睦的一家三口。

夜里,他站在谢渺的卧室前,伸想穿过门,不料触碰到,轻松推开了隔扇门。

他惊愕地盯着掌,再抬头时,谢渺已走到他面前。

“傻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崔慕礼被她牵着,顺从地走进屋内,在烛光下仔细地凝视她。有冷漠与疏离,她比记忆中更加丽鲜活。

因为被真切而热烈地爱着吗?

她察觉到他的异常,刚想询问,冷不丁被他拥入怀中。

一个紧到令人窒息的拥抱。

“夫人。”他颤抖着,哽咽地道:“我爱你。”

谢渺回抱住他,声音带笑,“我也爱你啊。”

他眼眶热到发烫,却流不出泪水,只能接连不断地重复,“夫人,我爱你。”

他等了久久,终于等到向她坦白情意。

谢渺当他在撒娇,耐心安抚了一阵,进内室替他拿换洗的衣裳,待出来时,崔慕礼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句轻声的“对不起”。

谢渺一头雾水,追出去左探右找,走廊上空一人。

奇怪,人呢?

过了半晌,真的“崔慕礼”回屋,谢渺拉着他问:“你跑那么快干嘛,还顺道去换了

件衣裳?”

“崔慕礼”一愣,面不改色地道:“,我去了趟书房。”

他三言两语套出刚才的经过,眸光一冷,道:“阿渺,我出去一趟。”

他走到院中,环视周遭后,目光停在了某处。

“从你第一天来时,我便知道你在那里。”他道:“看够了吗?看够了便走吧。”

崔慕礼隐在树下,看着冷漠的另一个自己。

“崔慕礼”道:“阿渺今生好,你的出现毫意义,走吧。”

崔慕礼低头看着身体,它逐渐变得透明,仿佛在印证“崔慕礼”的。

夫人好,有他会过得更好。

他笑了笑,任由疼痛侵蚀灵魂,黑暗吞天地。

空中滚落一滴眼泪,砸到地上,成了圆圆的一个小坑。来年春天,坑里冒出一朵丽的雏菊,被笙苼摘下来,戴在母亲的鬓间。

谢渺抱着女儿,不知怎么便流出了泪。

为什么会哭?

谢渺心想,许因为花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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