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在这一瞬间,晏桦对周立伟的恨达到了峰值,连带着看向江野的目光都讨厌了几分。
刘主任似乎还没察觉到晏桦的异样,在一旁喋喋不休道:“不过如今只剩下你们两相依为命了,小桦你作为哥哥,一定要坚强啊。”
晏桦面色阴沉,他并不想当这个便宜哥哥。他希望面前的这个叫江野的人,有多远滚多远,就像从前周立伟对他说过的那样。
“他亲爹呢?”晏桦打断了刘主任的话,斩钉截铁地问道,也不愿意去表演恶心的兄友弟恭场景。
他只想赶紧处理完丧事然后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至于江野,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主任愣了一下,反应道:“还在联系。”
周立伟生前是机械厂的高级技工,出事后厂里的领导也是第一时间来了医院。除却刘主任外,还有王厂长和厂里的几个会计。
王厂长挺着大肚腩,扁平又肥厚的脸上架着厚厚的眼镜,用着粤式普通话喋喋不休道:“小桦呀,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厂里的领导都很伤心。但是你得往前看,你今年也不小啦,都十六啦,江野才十岁。我们还是想要问问你的意见,万一联系不上他亲爹,你以后是让江野住你家,还是送走他,我们都尊重你啦。”
晏桦忍着性子终于听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表态时,察觉到衣角处被人扯了扯。低头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江野。
“哥哥,别送我走,好不好。”江野抬着头,眼神中充满着期望和可怜,认真地祈求着晏桦,不要送走他。
晏桦的视线停留在江野脸上的擦伤,伤口并不深,薄薄的一道,如果不说,恐怕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是车祸造成的。他在修理厂当学徒,看过车祸后的汽车,那么坚硬的外壳最后却像一张纸一样,被轻易撕毁揉碎。连带着里面的人,也被轻而易举地夺走性命。
但是江野却活下来了,在周立伟的怀里的活下来了。甚至连骨折都没有,仅仅只有一道擦伤,表明他也参与了这场车祸。
晏桦不禁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掀开周立伟身上的白布,惨烈而不成形的身体,不就是他牺牲最好的证明吗?
周立伟为了亲儿子都没有做到这种程度,却一命换一命,以一种悲惨的方式,换了个无论是血缘,还是法律上都没有关系的江野活下来。
晏桦想不通,只是对周立伟更加厌恶了。
凭什么?
他只觉得胸闷,或许是医院人太多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让人喘不上气。
他出神地盯着江野脸上的伤口,只觉得眼睛酸酸的。
“哥哥。”江野又轻喊了一声,拉回了晏桦的注意力。
晏桦毫不怜惜地伸出手按了按江野的伤口,手指上还附着黑色油污,把江野的脸都蹭黑了一块。
“疼吗?”晏桦若有所思地问道。
江野摇摇头,“不疼。”但眼眶内蓄着的泪水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晏桦收回手插回工装裤内,视线回到王厂长满头是汗的脸上,不经意地问道:“王叔,你刚才在说什么?”
王厂长没想到江野突然打岔,顺着话头继续道:“没想到小野这孩子跟你这么亲,我刚才想说,你是想把小野送回他亲爹那里还是……”
还是后面的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