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我妈家里家外一把抓,不管的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可圈可点,谁见了他都夸我妈好,说他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甚至有人玩笑开得过了火,说他是靠媳妇儿养着的人,我爸的自尊心就受到了反反复复的打击,埋下了不少怨气。
一肚子怨气怎么纾解呢?他就选择了喝酒,偏偏酒品还不好,交友的眼光也不太行,在外面喝了酒,他那些狐朋狗友说些煽风点火的话,他就一肚子火气,回家借酒装疯的打我妈。
打我妈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我妈升职了他没有,让他很丢脸,什么我妈涨工资了,居然赚得比他多一点,让他没面子,甚至还有他的狐朋狗友说我长得完全像我妈,一点也不像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孩子,这也要回来找我妈撒气。
太小的时候我还记不住,有印象就是四五岁以后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爸从外面喝酒回来,就会开始骂骂咧咧的找茬儿,我那时候小,不懂得别的,只觉得他回来就吼我妈,还推推搡搡的,这样不对,所以就挡在我妈前面拦着,每次都会因为这个也挨一顿打。
后来我妈就每次我爸一出去喝酒,她就提前把我赶到房间里,让我睡觉,还把屋门锁上,我在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外面有我爸的咒骂声,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我妈身上一定会填新伤,没有例外的时候。
我妈那会儿怕我在屋子里听到她挨打会害怕,硬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有一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她下嘴唇有一排渗血的牙印,问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咬着了。”
颜雪瞪大了眼睛,康戈讲述的事情让她感到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心里面却又好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颜爸爸和颜妈妈都是温吞的性格,两个人过日子别说是打架了,就连吵架都不多见,毕竟一对不敢撂狠话的人,气急了也就是冷战上那么一会儿罢了。
所以颜雪很难想象一个女人长期生活在被丈夫酒后家暴的阴影当中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折磨,也无法想象一个年幼的孩子面对着这样的一种家庭环境有多么恐惧和无助。
“既然这样,你妈妈为什么要一直忍受着过这样的生活?”她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别说是经年累月这样提心吊胆的过生活,就算是有那么一次,估计她都会当场还手,不管打输打赢都得正当防卫一下,不能让对方白白讨了便宜,然后和对方一刀两断。
“我妈本身也是动过离婚的念头的,但是她提出来,就会有很多亲戚跑来劝她原谅,包括她的娘家人也会跟她说,家里几辈人都没有离婚的,如果出了这么一个,会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
我爸醒酒之后也会痛哭流涕,又是下跪又是自扇耳光的求情,再加上很多人都给她讲,如果离了婚,她一个单身女人,带这个孩子,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孩子也会因为没有爸爸,在外面处处受气,被人欺负被人骂。
对于我妈来说,原来守旧的观念是枷锁,担心我的处境就成了软肋,所以被人这么一戳,原本就不够坚定的离婚念头就更加动摇得一塌糊涂,各方面一劝一哄,就继续过了。”
“这不是流氓逻辑么!”颜雪听得有些冒火,尽管她很清楚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而且从康戈和他母亲现在的生活状况来看,这一段往事的后续,他们母子两个也一定是取得了胜利的那一方,但还是忍不住感到肝火上涌,手里的咖啡纸杯都被捏的有点变了形,幸亏她已经喝掉了一大半,否则搞不好现在会有点狼狈。
“是啊,不过那个时候最关键的还不是周围人的看法,最主要还是我妈没有下定决心,她主观上很显然也是倾向于继续忍,寄希望于我爸会改头换面,所以才会做了那样的选择。”康戈叹了口气,“所以说,人一辈子难免都会有不够清醒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那么一个觉醒的契机,只有自己醒悟了,才能够找到真正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