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重新捡回光脑。
“回去了,”霍临深说,“还习惯吗?”
齐汶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一会儿后回答:“早就习惯了。”
父母离开已是十四年前的事,他也和霍临深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
刚被霍临深从墓园捡回居住区那两天,齐汶迟逮住机会就往墓园跑,无一例外都被霍临深抓了回来。
六岁多点的孩子抱着霍临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清楚,嘟囔着要找爸爸妈妈。
开玩笑,北部那个恶劣天气谁敢放心让一个孩子去外面?
当年支援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火气旺脾气也大,都是没成家的,面对齐汶迟一个小孩都挺手足无措的。
打又打不得,骂吧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况且那么小一点的孩子能懂什么?说了也是白说。
姚三频算是有点带娃经验的,自告奋勇就上了。
中午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眼睛都没光了,往地上一躺,嘴里喃喃着:“好能哭的孩子……”
也不知道齐汶迟哪儿来那么多眼泪,跟流不完一样,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一发呆就想爸妈,一想爸妈就又开始掉眼泪。
给联盟一堆人愁的,头发都掉了许多。
最后还是霍临深出马。
返程前一晚,齐汶迟再次往外面跑,再次被霍临深抓回来往衣服里塞。
齐汶迟吸着鼻子不停抽噎,小声说要爸爸妈妈。
霍临深没带过孩子,也没谈过恋爱,面无表情抱着个小孩往那儿一站,姚三频都害怕他把齐汶迟扔地上。
出乎意料,面对齐汶迟,霍临深有无限的耐心。
他弯下腰和齐汶迟视线齐平,从一旁的热水盆里捞出条毛巾,拧干了,拿着热毛巾替齐汶迟擦脸,又帮他敷在眼皮上消肿。
脸擦干净了,他放下毛巾,将齐汶迟捞起来放在臂弯里,抱着他来到窗边。
霍临深房间的位置正好对着那片墓园,但远远看去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不过也足够了。
“别哭了。”霍临深叹气,揉着小孩毛绒绒的脑袋,示意他去看远处的那一片。
齐汶迟抽抽着,倒是很听话地看过去。
霍临深点点玻璃,语气平淡:“爸爸妈妈见到你哭,但抱不到你,会着急的。”
齐汶迟倔强地撇过头,听他说话:“齐汶迟是吗?”
霍临深把人往上颠了颠。
“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
齐汶迟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说,这世界上每消失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星星会从他们心脏的位置冒出来,慢慢往天上飞去,在完全变成星星之前,他们会停下来,最后看一眼自己在意的人。夜晚的每一次抬头,都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又或是在梦里,星星会重新变成人,与自己爱的人拥抱,亲吻,流掉最后一滴眼泪,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到天空。”
“齐汶迟,星星不能掉太多次泪。”
霍临深拍着齐汶迟后背,轻声说。
“眼泪掉完后,他们就不能再来梦里,会永远变成星星。”
“爸爸妈妈很爱你,他们也会变成星星,也会为你哭泣。重逢的次数是有限的,在真正的重逢来临之前,不要哭泣。”
霍临深低头,下巴靠在齐汶迟头上。
那是齐汶迟第一次经历分别。
十四年后,他再次重返故地。
他不再是只会哭泣的孩子,却在看见星星时仍会想起当年,霍临深同他说的那些话。
就像现在这样。
“汶汶。”霍临深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