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泛出一点难过。
我知道我终究是伤到他了。
我在床头柜上打开粥,氤氲的香味糯糯的飘出来,我一边搅着热气,一边垂着眼睛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了?”
梁望坐起来,耷拉着脑袋。
“我的法定伴侣,你应该在百度百科上能搜到他的信息。我就不提他那群叔叔伯伯的头衔了,光是他自己的前缀就能压死我。”我说:“另一个,你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是我的情人。他的绿色眼睛来源于意大利的卡莫拉家族,你要是看过《教父》就知道这个姓代表什么。”
梁望好半天没吭声,很久很久才说:“可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是的,小望,我不可能跟你否认。不用我多做解释,你也应该能想明白,那天我在自在居那么说是为什么。不仅仅是你得罪不起楚白秋,我也得罪不起。我那么说,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会信,我只是要给大家彼此一个台阶下,这个阶层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我看热气散得差不多了,端着坐到他床边上,舀出一勺来凑到他嘴边,梁望很乖的张嘴吞了。
“上层人的利益,下层人的观念,是两个阶级赖以为生的根本,动这两样东西就等于刨人家的祖坟。并且,上层人的利益来源于下层人的观念,下层人的观念反过来维护上层人的利益。同样的,利益足够了,再这个基础上,需求的就是脸面了。我敢扯了脸面放在脚下踩,是因为我得到的利益还不够多,我本人还没到需要维护自己脸面的时候。”
我一边喂,一边思考着更委婉的说辞:“我不会骗你,但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跟在我身边,面对的不仅仅是楚白秋,还有顾北知,这两个人哪一个盯上了你,你都得流离失所。最关键的,我只能尽力保护你,却做不到豁出去和你一起承担——我的身上有更多比你、甚至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责任,我不可能为了你或者我自己去对抗楚白秋和顾北知。”
我笑了一下,很实诚的说:“我只是一个把自己卖得很贵的高级男妓罢了。”
梁望看着我,足足有好几秒,我以为他在考虑我的提议和其中的风险,但是没想到,他看了我那么几秒,眼睛里忽然就落下两行泪。
“你一直在贬低你自己,阿醒。”他换了个称呼,第一次没叫我“裴总”,“但其实,你每一次贬低,都只是为了把自己放得更低,好防备着别人蓄意来踩你一脚的时候,你不至于痛得起不来身。”
“一个瓷器不想被摔碎,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把它放在地上。”
梁望说,眼神很柔和,也很悲伤。这一瞬间,他看我的眼神简直是饱含怜悯。这个没我年长、没我富有、没我阅历丰富,但是聪明灵性的孩子,看我的眼睛那么温柔和难过:“阿醒,到底是谁曾经这样踩过你,让你起不来身,以至于现在你依然心怀防备,无时无刻不在痛?”
我没想到,一个我从未跟他提过自己的往事只言片语的孩子,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聪慧的猜出了一星半点。
我扭过头的速度太快,快得没办法掩饰我自己的狼狈。
“这是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我的声音却还是笑着的:“你不提,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梁望说:“那我不要你回忆了,你也不必和我提起。我只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没有从前,不想以后,只求朝夕。”
我拿着勺子的手有点抖。
明天,就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了。
这些年,我越来越现实,很少去想一些“如果”“或者”之类的话题。但是这一秒钟,我确实在思考,如果梁望再早出生五年,我在二十二岁、甚至是二十岁的时候遇见他,我还会做那个决定吗?
眼睛忽然开始泛起针扎般的疼痛。我心里知道,那只是我的幻觉,因为手术做得很成功,我早就不该有后遗症了。但是久远的记忆还是把这种疼痛翻了出来,让数年后的我,在一个少年人的潸然泪下前,重新回忆起了那种痛楚。
我二十七岁了。
梁望还在深深地凝视着我,他的眼睛那么亮,简直像一位饱含悲悯的天神,向我释放一点珍贵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