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揽了揽他的肩膀,转身看向那两个日本人。疤脸男对黑狗嚷了一句,黑狗点点头,于是疤脸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离开,就带着另一个日本军人矮身向城中摸去。
黑狗带着叶荣秋拼命地跑,两人头也不敢回,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黑狗带着叶荣秋一头扎进树林里,又是一阵狂奔,直到奔到树林深处才停了下来。黑狗找了一棵倒掉的大树,带着叶荣秋一起藏到了树下。
叶荣秋抖得很厉害,他说:“你、你听,外面有枪声。”
黑狗听了一会儿,用宽厚的手掌捂住他的耳朵:“没有,你听错了。”
叶荣秋仰起头看着黑狗,两行眼泪迅速滚了下来:“我好怕,好害怕,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黑狗把他搂进自己怀里,用力裹着:“别怕,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叶荣秋平静了些许,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他问黑狗:“你会说日语?”
黑狗点点头。
叶荣秋又问他:“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黑狗沉默了一会儿,搂着叶荣秋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他勒得叶荣秋有些疼了,但是叶荣秋没吭声,因为他抱得越紧,自己越有安全感,那点疼也不算什么了。黑狗低声道:“我骗他们,我说我不是中国人,我也是日本人。”
叶荣秋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胳膊。
过了一阵,黑狗缓缓说道:“我小时候,中日关系还没有那么恶劣,我家也没有倒,我父亲给我请了几个先生教我写字读书画画,其中有一个日本人,叫山寺光,他是个画家,在日本小有名气,因为喜欢中国的山水画所以来到中国,父亲请他教我绘画。他除了教我画画,也教我日语,我那时候年纪还很小,他在我家呆了四五年,我画画没有学好,却把日本话说得很好。山寺先生很喜欢我,认我做干儿子,并且给我起了个日本名字叫山寺幸。后来他在重庆呆够了,说要去黄山上住几年,就走了。再过两年,我家也倒了,我再没有见过他。”
叶荣秋点点头。
黑狗接着说:“刚才我告诉他们,我是山寺先生的侄子,他说他很喜欢绘画,他看过山寺先生的画,很欣赏,问我山寺先生最好的画作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山石》,他问我山寺先生现在在哪里,我说在黄山,他相信我了。他告诉我他们今晚要偷袭安庆,他们两个人是斥候,大部队很快就要渡江了,十几分钟以后就会到。他让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尽快投奔日本部队,请他们送我回日本,不行就报他的名字,大谷健三郎,他是个小队长。”
黑狗把下巴搁在叶荣秋的肩窝里:“我告诉他你是我重要的人,也曾经是山寺先生的学生,他就让我带你一起走。”
叶荣秋问他:“他最后叫住你又说了一句什么话?”
黑狗说:“他说如果我再见到山寺先生,告诉他,他的画很棒,请他继续画下去。”
叶荣秋没说话,抱住头把脸埋进膝盖里。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哭腔说:“怎么说打就真的打过来了呢?我们的军队挡得住他们吗?宏宇哥他们还在旅店里,他们能跑掉吗?”
黑狗自嘲地叹了口气:“战争,这就是战争,不说打就打,难道还约法三章带着军队友好地走进来吗?要是日本人都是宋襄公,这仗也不能打成这样。”顿了顿,又苦笑道:“可我们中国人都是宋襄公,敌人都打到门口了,却还在为那点钱财磨磨唧唧,不等别人渡了江,冲到了家门口,我们都不知道仗已经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