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搀着走到轮椅前坐下了。他们一起去了浴室里,一个对着水池刷牙,一个对着浴缸洗脸。
许辰川拿毛巾抹干了脸上的水珠,转头一看白祁还一嘴牙膏沫,低着眼认真地刷着。他挂好毛巾去拿自己的牙杯,想了想还是应该报告房主一声:「我刚才不小心去了储存室。」
白祁用眼神表示疑问,许辰川没领会。白祁吐出牙膏沫:「不小心?」
「嗯……我看见了一张照片。」
白祁收回眼神,不紧不慢地漱了口,才语气平板地说:「那是我妈。她很早就没了。」
「对不起。」许辰川敏感地察觉出他语气的变化,「我不是故意……」
白祁接过他递去的毛巾,拧开龙头拿手指试着水温,突然说:「别道歉。」
热水渐渐涌了出来。「以后我都会说给你听的。」
「……好。」许辰川呆了呆,胸口的气球鼓胀了起来。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所缺席的白祁的过往,但如果不是白祁分享,那就没有意义。
许辰川边刷牙边偷着高兴,那边白祁洗完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过来,顿了一下说:「昨天有个人说要做早餐给我。」
「嗷!」许辰川迅速完事就朝厨房奔去,「忘了忘了,等我露一手给你。」
「还来得及?」
「抓紧一点就来得及,你别跟进来啊,祖传菜谱不可外泄。」许辰川远远地高声说。
「……」
白祁独自出了浴室,许辰川拦着不让进厨房。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转去了那间储存室。
相框上落了一层薄灰。他将它取下架子拭了拭,凝视着黑白照中女人的面容。
女人依旧停留在三十多岁,笑容倔强。
她的葬礼上,他一滴眼泪也没能落下,以至于此后每年忌日,他都找不回哭泣的能力。一年年的除夕夜里,白晟与白昊絮絮叨叨地向她汇报近况,说着他们的身体、学业与事业。他在一边看着,轮到自己时想要张口,却总是无话可说。那几年里他的每日每夜都是一样的,搁浅在原地周而复始。
但在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却很顺畅地开了口。
「刚才来看你的人叫许辰川。」
白祁看着照片里的女人。
「你会喜欢他吗?」
他问完这句,自己笑了一声,将相册放回了架子上。那时他的年龄太小,没能跟女人有过一次好好的对话。
「有几年的时间吧,我每次对着你都想问问,如果生命就是这么个东西,为什么还要把它给我。
「现在我明白了,我得谢谢你让我活着。活下来,才能遇到他。」
白祁想了想,一点点地将自己从轮椅挪到了地上,摆出了一个有些狼狈的跪姿:「说起来这么多年都没给你磕过头。现在可以补上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来时又觉得这点感谢还不够,于是又一个接着一个地磕了下去。
白祁起初还下意识地数着十个、二十个,到后来渐渐地就数不清了,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平静,彷佛落满了光。
直到一声呼唤破坏了气氛:「白祁——」许辰川兴冲冲地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最后转到储存室门口,看见白祁地样子时吃了一惊。
白祁转过头望着他。外面飘进了食物诱人的香味,仅仅是闻到就觉得暖到了胃里。
许辰川没有多问,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地板这么冷,腿疼吗?」
「不疼。」
「饭做好了,快来吃吧。」
「好。」
许辰川笑笑,先往外走了:「抓紧抓紧,一会儿去公司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