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许辰川被唤得心里五味杂陈,暗自猜测大概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气氛在往危险的方向滑去,他不想趁人之危,闷声说:“早点休息吧,好好养病。”
白祁无声地举起水杯,一仰头咽下了药片,身体向下滑了滑,对他伸出手。
许辰川以为这是要自己扶他,上前两步弯下了腰。手还没碰到白祁的身体,就感到眼帘上覆上了一片温热。
白祁的指尖极缓慢地拂过那片薄薄的、透出血管的皮肤,仿佛在反反复复描摹这桃花眼的形状。指腹压在眼皮上,透出一丝压迫感,许辰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砰砰”撞击着胸膛。隔得这么近,他想对方一定听见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然而像一个意识流的慢镜头,他清晰地从中分解出唇上柔软的触感、对方忽然近在咫尺的眉眼、闭上眼睛之后降临的黑暗、白祁嘴里清苦的味道、身体散发的异常的热度、周围空气的冰凉。
不可思议的寂静笼罩了世界。
井壁上经年累月的青苔蔓延到发肤,将两人染进一片绿意。
白祁没有加深这个吻,浅尝辄止地放开他,径自躺了下去,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许辰川屏息凝神不敢说话,紧张地等他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他的呼吸渐趋平缓,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许辰川发了许久的呆,蹑手蹑脚地起身,梦游似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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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初上,书房中的对话还在进行着。没有侍卫敢靠近那道紧闭的房门,只怕一不小心让一两句对话飘进耳中,这条小命就再也留不到明天。
毕竟,约瑟夫神父虽无品阶,却大名远播。他乃是红衣主教最信任的挚友、最得力的助手——那些红衣主教的伟大光环下不容存在的暗影,便尽数归他掌管。他左手托着洁白无瑕的十字架,右手握着庞大复杂、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而那些间谍、暗哨与杀手的一切阴谋活动,无不为红衣主教的利益而服务。他一心向善,满怀崇高,杀人灭口,不择手段。如果黎塞留是个难解的谜团,约瑟夫便是个不容窥探的黑洞。
室内的长谈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了。烛光将两人对坐的影子拖曳过地面,覆上了墙壁。那张地图正铺在桌上,主教的指尖在拉罗舍尔的位置上一下下地点着。
“法国百废待兴,英国虎视眈眈,我们输不起任何战争。但是这个祸患只会越拖越大,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沉重地吁了口气,“毒瘤必须尽早剔除。这场仗非打不可,是成是败……全都由我承担。”
约瑟夫微笑地看着他:“我会帮你。”
“为什么?”
神父一愣:“当然是因为——那些新教徒,本应受到神罚。”
“是么。”主教淡淡应了一声,疲惫地合上眼,“不早了,神父旅途劳累,早些休息吧。”
约瑟夫欠了欠身,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是他们又何罪之有呢?他们只是想要自保……”
神父的脚步停住了。主教依旧闭着眼,声音轻得像是入了幽冥。
“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尾音消散于寂静。
约瑟夫在门边站立不动,仿佛凝成了雕塑。过了许久,他终于动了动干涩的唇,微笑道:“我和你一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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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当晚白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嗯,退烧了。”
“那就好。我已经好好教育过小昊了,下次让他当面向你道歉。你别生气,这孩子就那德性……”
“我没生气。”
白晟停顿了一下,大概觉得没必要在这点上较真:“哦。说起来,今天是辰川送你回去的啊?”他试探着问。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