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被缓缓拨开,阳光悄然播散了下来。
林郁下意识伸手,遮住眼睛,而后猛然惊醒。
——这是哪?
他发现自己落进了一处精致的庭院,阳光明媚,四下响着蝉鸣和鸟语。
他眼皮猛跳,这是什么情况?
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忽然,一声很轻、很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抚平了他所有的焦急。
“……小郁,坐好,男孩子不要总撒娇。”
……妈妈?
林郁怔住了。
温柔的春风掀开了眼前的帷幕。
日光穿越云层,投射在庭院当中,微风卷着绿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庭院里坐着一个女人,黑色长发,肌肤白皙,纤瘦而漂亮。
女人掸去肩上的落叶,拍了拍自己怀中的小男孩。男孩和她一样,都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容,好像每一寸五官都花费了上帝无数的工夫。
女人训他说:“坐好了,说正事呢,不要老赖着妈妈。”
男孩当把她的成耳旁风,投进她怀里,滚来滚去,就是不起来。
他被养的很娇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长到快十岁,还在没完没了的撒娇,好像就只对缠人这项技能驾轻就熟。
女人纠正了他一会儿,没成功,反而被这个小缠人精给降服了。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无奈的投降:“小坏蛋,妈妈不在的话,你可怎么办呢?”
“才不会,”男孩笑嘻嘻的抱住她脖子,狡黠的说,“妈妈不是说我是跟屁虫吗?妈妈去哪我就去哪。”
女人再板不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跟屁虫,还会顺杆爬了,我告诉你,别老去骗隔壁小秦玩,总是仗着人家老实去欺负人家,这算什么事。”
男孩不肯认错,欺负隔壁二傻子上了瘾,所以在亲妈面前顾左右而言他。
女人笑着听他扯淡,很惯着,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
只是脸上不□□露出几分焦虑忧郁,男孩恰好没有发现。
一阵风吹动女人的发梢,窃来一阵淡淡香气,送到了林郁面前。
林郁很久不见她,都快忘记她是这个样子了。
她年轻,温柔,当然据说在外面是并不温柔的,只是被一个小小的孩子给驯化了,成了一个惯儿子毫无底线、绝对能养出败儿的标准慈母。
林郁眷恋盯了她片刻,很快强迫自己挪开了眼睛,把目光放到了小小的自己脸上。
啧,小东西看起来也特别讨厌。
林郁蹲在旧时的庭院里,看自己和母亲撒娇打滚,忍不住嘀咕了两声,别开了脸。
他依稀记得,这会儿似乎闯了个祸,忽悠隔壁小朋友砸了他姥爷的文玩核桃。
该祸价值八百万,亲妈差点被他气疯。
可也就是差点。
以小林郁的本事,哄好亲妈也太简单了。
亲妈冲他扬巴掌的时候,他非但不怕,还一把抓着妈妈的手,朝她手背亲一口,眼巴巴的说:妈妈真漂亮。
亲妈匪夷所思,盯了他半天,最后服气的给他认输。
算了,闯祸就闯祸吧,也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毕竟她从来都只希望他过的快乐,无法无天也很好。
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比她更没底线的妈了。
林郁蹲在旧时庭院,回想往事,忍不住微微发笑。
只是那笑在对上女人带些愁绪的目光时,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正如他记忆中的一样,女人把孩子拎起来以后,有些愁说:“小坏蛋,每天闯祸,是不是妈妈给你惯坏了?”
男孩抬头,刚想嬉笑着蒙混过关,却对上她的眼睛——那是真的满怀愁绪和不舍,不是一句带着宠溺的呢喃。
男孩愣了。
小男孩看不明白,但林郁现在已经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