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法做到袖手旁观,没法一言不发。
这是他妈妈。
如果从未见过笑容明媚的聂晴、温声细语的聂晴、偶尔会叉腰大笑的聂晴,徐行大可一走了之。
可他见过,清楚地记得在自己七岁之前,二十多岁的聂晴有多肆意张扬、明亮耀眼。
那时候的老妈真好,是真的幸福。
徐行还是,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上一次说“你们离婚吧“是在初中,说完徐行就挨了老妈一顿狠揍。
这回老妈沉默着,徐行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开始打鼓,可还是试探地开口:“妈,不值得。”
不管是为了谁、为了什么,都不值得。
老妈转过头看他,声音出奇地沉着冷静,“去喊你爸出来。”
徐行瞬间感觉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掉入了冰窟,沉默两秒,他摸出手机拨电话,“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徐行手里的手机就被老妈一把夺过去掼到了门口的角落。
完了,肯定摔得稀碎。
徐行想。
不小的动静引前台走出来看,然而门口的两位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神色冷静,他压根摸不准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来的,于是挠了挠头,又进去了。
“我再说一遍,去喊你爸出来。”老妈的声音依旧平静,仔细听才能分辨出其中有微微颤意,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不轻。
徐行过去捡起已经被摔黑屏的手机,没多看,放进兜里后用手指摸了摸,屏幕上面全是裂痕。
老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行,你跟妈妈说话不是很轻易么,随随便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怎么去找你爸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她停顿了下,“是因为不忍心让他难堪吗?”
徐行反应了好几秒才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突然有点想笑。
“不忍心让他难堪......”
老妈居然会觉得他不愿进去是因为不想让老爸难堪。
太阳穴狂跳,脑门儿连着额角开始刺痛,徐行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是哑的。他握紧了手机,问:“如果我去叫他出来,你们俩能离婚么。”
“……那是我们俩的事!”老妈低吼一句。
“是你的事,”徐行说,“他一定会签字。”
很残忍也很现实的一句话,堪比撕破了老妈戴了十多年的面具。
话音刚落,徐行就感觉后脑勺被一重物砸了一下。
“徐行!”
意料之内,应该是老妈的手提包。
前台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劲,跑出来制止还想追上来动手的老妈,徐行没往后看,在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嗡嗡声中走进了茶馆。
宋暮云睡前还给徐行发消息让他第二天早上叫他起床,不然他起不来。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半夜他惊醒了好几回,凌晨五点彻底清醒。
消息是昨晚十一点发的,直到现在徐行还没回。那个点就睡了,还没醒?
宋暮云又拨了两个电话,也没人接。
不至于睡过头了吧?这对徐行来说不就等于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晚已经说好今早在山脚下的小笼包店门口见,宋暮云打算到地儿了再等,别到最后是自己迟到。
冬天看日出不用起那么早这一点挺好,但冷完全可以打败这点优点。宋暮云受不了南方的湿冷,回到宁市发现自己也受不了北方刺骨的冷。
太冷了,他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沿着小路走到小笼包店的这几分钟,也觉得灵魂都要被冻出窍了,身体和脑子都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