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冷汗涔涔,微垂的眼帘下却藏着怨毒。
他想说自己比那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孙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他想说父皇为何偏心至此,不过是瑞王一个遗孤便可以让他将皇位都拱手奉上?
不等他开口,许贵妃却突然扬声道:“陛下,皇儿浪荡惯了,这些年越发没规矩,根本不足以为天下表率。更何况,他从没有过如此念头,若您当真听了宋大人的话,岂非是赶鸭子上架?”
“母妃”,康王错愕地转眸。
许贵妃却对他视若无睹。
皇帝面色稍缓。
不论她这番话是否真心,但至少合他心意。
皇帝转头看向宋颐:“爱卿,贵妃的话,方才你可听见了?”
“朕寻诸位来,本就是想请诸位做个见证。黄绢御笔,绝无更改。此事,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劝。”
康王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心意已决。
绝无更改。
好啊,好啊。
他的好父皇,五年前属意李晟,可惜没等到册立他为太子,他便死了。
五年后,却又换成了他儿子。
“另,原永清殿司殿祁昼明,护驾有功,着官复原职。”
祁昼明听完,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喜色。
阴翳的眸光投向昭宁。
他本以为落入皇帝网兜里的那条鱼是太后,可如今才发现,他自己也在其中而不自知。
这父女俩,把他当孙子似的耍得团团转,让他一夜之间便成了背弃誓言的轻诺寡信小人,让他死后无颜再见阿姮。
好得很。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殿中众人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祁承懿。
“司殿大人?”孙添觑一眼皇帝,小心翼翼地唤道,“司殿大人您快领旨谢恩呐。”
“呵”,祁昼明收回目光,潦草地拱了拱手,“臣,谢陛下隆恩。”
他口中称谢,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没有半点感恩戴德的意思,偏皇帝也不恼,甚至露出一抹淡笑。
一时间,除却昭宁,众人都对这两人怪异的态度满怀不解。
康王更将其视作是皇帝对瑞王亲眷的优待,愈发郁愤不平。
“诏书虽已写定,但一日未曾昭告天下,还请诸位爱卿三缄其口,勿要外泄”,皇帝沉沉开口,语调里隐隐透出悲凉意味,“今后,小皇孙便仰赖诸位了。”
“陛下。”宋颐等人倏然抬头,心神震荡。
原来陛下今日诏他们前来,不仅是忧心来日小皇孙继位遭到群臣反对,朝纲不稳,竟还含了一层托孤的意思。
“倘若来日有人意图夺权篡位,仲熙,朕许你不择手段扫除奸邪,绝不姑息!”
形容枯槁的帝王即便已现油尽灯枯之相,可一旦显露威严也依旧令人生畏。
尤其康王,顿生胆怯,飞快地敛眸,生怕对上他凛然的目光。
这话分明就是在敲山震虎,警告他莫要动那些歪心思。
可短暂的惊惧过后,心底的怨怒像浓密的阴云,将他牢牢裹住。
难以喘息。
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