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洇出胭红,眼前蓄起大片大片水雾。
少女紧咬下唇,咽下喉间的呜咽。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衣袖上,濡湿成一团深色的痕迹。
手中的动作却片刻不停。
一下,又一下。
手腕上渐渐布满斑驳交错的红痕。
一刻钟后,容因站在红木圆桌前,目光紧紧盯着方才琥珀点起的那盏烛台。
被布条缠绕的手轻轻抚上烛台。
触手一片冰凉。
容因紧紧咬住牙根——
镂花绣锦的拔步床顷刻间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灼热的火舌卷起橙红的烈焰,足有半米高,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绸缎焚烧的刺鼻气味。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颊边一阵刺痛。
容因掩住口鼻,拎起烛台,果断朝门口跑去。
“来人!屋里起火了,快来人救火!”
房门推开的一瞬,琥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前次在画舫上的经验,容因已经能够准确地控制好力道将人敲晕,而不伤及性命。
她费力地将琥珀拖到房门外。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一众婢女小厮喊人救火的争相呼告之声。
容因再次转头看一眼身后那片亮得惊人的火光,转身隐没在黑暗之中。
*
趁府中大半下人都忙于救火,还无人留意她的出逃。
容因又敲晕了一个婢女,替换了她的衣裳,一路向西走去。
一般大户人家宅院的侧门都在西边。
她借口是府中婢女出去采买,或许便可以蒙混过关。
她暗暗打定主意,握紧了手中的烛台。
即使这个动作让她掌心的伤口被挤压,再次溢出血珠,带起阵阵钻心的疼,也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于她而言,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烛台,更是能危机时刻保住性命的救命稻草。
此刻内院着火,侧门无人值守。
若想逃走,是最好时机。
容因小心翼翼地再次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当下迈开步子,迅速朝门外跑去。
“夫人如此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幽幽的话音伴着利剑出鞘之声乍然响起。
颈间一凉,容因浑身僵直,已跨出门槛的那只脚又生生撤了回来。
冰冷的锐器抵在颈后,激起一阵阵颤栗,身上的毛孔感受到寒意,瞬间张开,汗毛根根竖起。
“夫人,你还真是让我,十分惊喜呐”,曹宣笑吟吟地道,“父亲说要拿你同祁昼明做交易,我还想,他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怎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可如今,拜夫人所赐,我却突然有了几分把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腕轻晃,锋利的剑刃划破她颈后娇嫩的皮肉,留下一道血痕。
容因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攥在身侧,忍下痛呼。
“瞧,像夫人这般聪慧又大胆的女子,若是香消玉殒,岂不可惜啊。”
他的口吻太过轻佻,容因脸色气得涨红,几欲作呕。
“公子错了,我胆子小。我家大人素来厌弃我这一点,想必您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谁知曹宣却突然大笑起来,像听了什么玩笑话一般。
“无妨,究竟是不是真的厌弃,等明日夫人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