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紧接着便要闭上眼, 谁知下一刻却见今儿这太阳竟打东边儿出来了——
那马车竟出乎意料地在他们门前停下了。
要知道平日里寻常人路过他们祁府门前, 个个可都要绕道儿走。
莫不是有客到访?
东升登时精神了三分,撩起眼皮, 站直了身子。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 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站定, 旋即转身, 对着马车上的另一人伸出手去。
东升定定地看了两眼, 原本从容的神色一点点被潮水般巨大的狂喜淹没, 转头使出吃奶的劲喊道——
“是夫人!”
“夫人回府了!”
听见喊叫, 容因回过头, 面色苍白,神色焦灼:“东升,快来搭把手,你们家大人受伤了。”
东升一怔,喜色褪去,三步并做两步跑下阶来。
*
一刻钟后,容因回府的消息传到了荣禧堂。
神色恹恹地坐在床榻上的老人听云溪说完,腾地一下坐起来。
握着秋嬷嬷的手,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我佛慈悲,我佛慈悲!人平安回来便好。”
祁太夫人满心欢喜,秋嬷嬷却觉察出云溪说完方才那些话,仍欲言又止,面带迟疑。
她不动声色地朝云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
云溪犹豫片刻,抿抿唇,看了一眼祁太夫人满是喜色的面容,终究还是依言走出了房门。
秋嬷嬷这才笑道:“正是呢,老奴先前就说夫人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您这回总该信了吧。”
祁太夫人说:“是是是,多亏你这张开了光的嘴!”
“那太夫人,咱们可说好了,这个月您得多给我发一倍的月银。”
祁太夫人嗔她一眼:“我瞧着你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好好,给你发三倍,这回总行了吧?”
“哎,多谢太夫人”,秋嬷嬷从善如流地应下,“我就知道还是您大方。”
见祁太夫人此刻的精神头比方才不知好了多少,秋嬷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吟吟道:“好了,不同您贫嘴了,我去小厨房瞧瞧先前炖的老鸭汤好了没有。先说好,这回您可不许再耍赖不肯用。”
祁太夫人微笑颔首:“去吧。”
一走出房门,秋嬷嬷便见云溪正守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出什么事了?”
“夫人是同大人一起回来的,人没事。只是……大人受了重伤。这事儿要不要禀报太夫人?”
秋嬷嬷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了个干净,眉头一拧,语气急切地问:“有多重?可请了郎中?具体伤在何处?”
“请了郎中,如今正在东院瞧着呢。奴婢听说,大人是为了救夫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云溪一边说着,抬头偷偷觑了眼秋嬷嬷。
“云丫头,慎言!”秋嬷嬷突然肃容,拧起眉头低声冷喝,看向云溪的目光头一次带上几分审视的意味。
这丫头从前并不好嚼舌根,脑子拎得也清楚,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犯起糊涂说这样的话。
迎着那双苍浊黑眸里冷然的光,云溪倏忽心头一跳,顿觉自己失言。
“云溪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嬷嬷责罚。”
她方才奉命前去东院探看时,亲眼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