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听碧绡说,原主是庶女,在家时并不受父亲重视。
这母狼抚育幼鹿的故事,不过就是她随口捏造,好叫宋嬷嬷明白她的意图罢了,又哪里能知道母狼究竟为何会抚育幼鹿。
好在这番话确实如她所愿,起到了作用。
容因最后一个字说完,宋嬷嬷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一时间惊疑不定。
她听明白了。
新夫人这是改了主意,想要抚养懿哥儿。
她言下之意也很明显,只要懿哥儿肯接纳她,认下她这个母亲,她便会对他懿哥儿视若己出。
她今日的来意便也明了了,是要她回去,帮着她,赢得懿哥儿的信任和亲近。
是个好盘算。
新夫人刚入府,若想在祁府站稳脚跟,让老夫人和大人对她爱重有加,从懿哥儿身上下手,确实再好不过。
况且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大人原本并没有续弦的意思,之所以将崔氏娶回来,也正是为了能有个人照看懿哥儿、掌管后院。
不知她是自己开了窍还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找准了路子,一改先前的态度,变换了法子和手段。
良久,宋嬷嬷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容因:“可若来日那母狼又诞下亲子,幼鹿该如何自处?母狼还能否对它视若己出?”
宋嬷嬷自知自己这话说得已是逾矩,袖摆之下的双手紧紧扣合在一起,几乎攥出一手冷汗,神色却坚定非常。
若今日不将话说明白,要些靠得住的保障,来日一旦形势变了,恐怕懿哥儿便只有任由她拿捏的份了。
容因静默半晌,正当宋嬷嬷以为她要发怒时,她却柔声开口:“我懂您的顾虑,也难怪先夫人能放心将懿哥儿托付给您。”
“嬷嬷,您大可以放心。实不相瞒,有件事我从未向旁人提及,但今日为表诚意,我愿如实以告。”
此话一出,容因脸上的神情变得低落起来。
她说:“您离府不久后,我与懿哥儿起了些争执,不慎坠入冰湖,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当时郎中曾言,我伤了根本,今后恐难有子嗣。这兴许就是我先前苛待懿哥儿的报应吧。”
容因说得恳切,只是这些话同样不足为信。
她当日坠湖是真,郎中说她身体因此受损是真,但却并未当真严重到影响子嗣的地步。
见到宋嬷嬷之前,她曾思量许久,最终确定了这番说辞。
之所以决定扯这个谎,一来是因若非如此,宋嬷嬷大约仍会处处小心提防,更不会一心一意地帮她赢得祁承懿的好感;二来是她也确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并且今后应该都不会有。
虽无法与崔容因的身份割裂开,但她却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有父母的前车之鉴,她深知像她和祁昼明这样各怀心思、彼此猜忌的夫妻,并不适合共同抚育一个生命。
更何况,祁昼明看上去也算不得什么好父亲。
容因也并不担心宋嬷嬷将这事泄露给祁昼明或者祁太夫人知晓,虽说于古人而言,婚后不能有子已犯七出之条,但祁家的情况却全然不同。
有祁承懿这个宝贝疙瘩在,恐怕她始终无子,才是祁家上下都愿意见到的。
因此她笃定,即便宋嬷嬷将此事吐露出去,也不会对她有半分影响。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一阵哑然过后,宋嬷嬷迟疑着问:“夫人……此话当真?”
问这话时,她不再顾忌什么礼节,抬眸直视向容因那双隐隐含着哀愁的眉眼,试图从她的神情里找出什么端倪,以证实她方才这番话的真伪。
即便被三番两次地质疑,容因依旧好声好气地道:“自然,这种事我怎会拿来扯谎?嬷嬷若不信,大可私下里去找那郎中求证一番。”
“不必,奴婢愿意相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