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乖巧又顺从地开口:“多谢祖母。”
祁太夫人微微颔首:“行了,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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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整件事中,立在祁太夫人身侧的那个老媪始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然而祁昼明和容因前脚刚走,她便打趣着笑道:“瞧着您如今倒是十分欢喜少夫人了,分明先前还挑剔来着。”
祁太夫人闻言,嗔她一眼,笑骂道:“你个老狗,如今竟还笑话到我身上来了!”
秋嬷嬷但笑不语。
半晌,祁太夫人收了笑,忽然说:“说来也奇,我瞧着这孩子和先前倒是大不一样了。先前也好,只是一看便知器量小,性子也阴郁,如今却是落落大方、心地澄澈,像是一夜之间许多事都想得通透了。”
成婚第二日,那孩子来拜见时,她也曾看过她一眼,那时的这双眼睛,可不若今日这般干净。
“是,如今倒是合了您心意。”
说罢,秋嬷嬷忽然敛了笑意:“您还是担心大人和懿哥儿吧?”
“懿哥儿打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生身母亲,心里必定也是难受的,只是随了仲熙的性子,从来不问、不提,如今我瞧着他有接纳崔氏的苗头,我自然不能再如何责罚她。”
祁太夫人轻叹一声:“至于仲熙,这孩子性子太执拗,我怕当年那些事在他心里放得太久,叫他钻了死胡同,熬折了心性,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不管不顾的事来。如今有这样一个孩子陪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些。”
从前他娶江氏时,她虽未阻拦,却也不看好,只因她一眼便能瞧出江氏性子懦,是个没注意的,她与仲熙二人注定只能做到相敬如宾,做不到相濡以沫。
后来崔氏刚进门时,她一眼便看出这丫头倒是与江氏不同,是个有手段的,即便看出她心思深沉,可也想着说不定将来她便能凭着本事让仲熙与她交心,却没曾想短短一月功夫,她竟变化如此之大。
看她如今这般既通透又机灵、身上带着蓬勃生气的模样,说不定倒真能让仲熙从当年那件事里走出来。
“这些年,仲熙太苦了,若是能有个懂他的人陪在他身边,他兴许也能好过些。”
秋嬷嬷眼神一黯,忙劝慰道:“您别多想了。放心吧,崔氏瞧着是个心思纯善的,时日一久,想必能与大人知心。”
“但愿吧”,说完,祁太夫人微阖上双目,面露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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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因一路低头跟在祁昼明身后小步趋行,正走着,眼前却突然一暗,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墙”。
她小声呼“痛”,连忙双手捂住鼻尖退后两步,含嗔带怨地抬眸瞪视一眼,眼尾微微泛红,娇俏可爱的紧。
“做什么突然停下来呀?”容因自以为小声地咕哝一句,却不知祁昼明耳力远超常人,一字一句都尽数落入了他耳中。
他置若罔闻,却忽然凑上前来附到她耳边,眸色漆黑如墨,刻意压低的嗓音落在她耳中犹如鬼魅:“崔氏,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若要将主意打在祖母身上,便休怪我不留情面。殿中三十六道酷刑用来对付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足够了。”
他说话这话时,温热的鼻息恰好打在容因耳廓的软肉上,使得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丁点儿缱绻的意味,瞬间将脊背绷得挺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阴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一般,几乎难以喘息。
她瞳孔微缩,心尖儿一阵战栗,片刻后才垂下眼,磕磕绊绊地道:“知,知道了。”
得到她回应,祁昼明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乌黑的发尖儿,才终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呼……”,他刚走,容因腿一软,险些栽倒,幸而碧绡及时上前将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