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面靥陷在软枕中,尖尖的下巴深深埋进锦被,被角被人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那张脸是标准的鹅蛋脸,睫毛浓密纤长,鼻若悬胆,唇若桃瓣,额前生着小簇美人尖,明丽清艳。
只是因在病中的缘故,漂亮的檀唇透出浅淡的白,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看她在睡梦中也秀眉微蹙的模样,碧绡心疼地拧眉。
想了想,碧绡将手拢在袖中用力地对搓几下,然后放在唇边用力呵了口气。
手上有了几分温热,碧绡动作轻柔地将手搭上了她额头,又将另一只手落在自己额上,静静感受片刻。
确定不烫之后,碧绡轻轻松了口气。
想来夫人也快醒了,说不准这粥也不必再去热一回。
昨夜夫人身上烫得吓人,简直像一口热炉,脸色近乎绀紫。
郎中那时说若是夜里这热能褪下去,才算无碍,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菩萨保佑,万幸如今已不烧了,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人才能醒过来。
许是被她念着了。
碧绡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眼尾不经意向上一扫,竟忽然瞥见少女鸦青长睫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下,薄薄的眼皮徐徐掀开,露出一双盈润的水眸。
“夫人醒了?”碧绡惊诧地唤出声。
她素来鲜少心绪外露、喜形于色,可这一声里竟带着孩子般的雀跃。
这声呼唤将容因从漫无边际的混沌里彻底拉了出来。
甫一醒来,头脑混沌如一团被捣烂的浆糊,迟钝得不成样子。
容因下意识闷哼一声,打眼却恰好对上碧绡那双微眯的眸子,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当即错愕地摸响额角。
手臂酸胀,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
容因很是艰难地才摸到额头那片肌肤——
光滑细嫩,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道伤口。
容因悚然一惊,顿觉不妙。
碧绡看着她愣愣出神的模样,眉眼间的喜色渐渐淡去,满目忧虑:“夫人还有何处不舒坦的?我这就去将郎中唤来。”
说着她便要站起身,却被叫住了。
“你,叫碧绡?”
碧绡神情一僵,眼中是明晃晃的愕然:“夫人认不出我了?”
她是自崔府陪嫁来的婢女,自七岁上被老夫人买来与彼时年仅四岁的三姑娘作伴后,便一直与她形影不离。
她是整个崔府除却老夫人外与姑娘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夫人却认不出她了,怎么可能?
顾不上回应,容因接连又抛出几个问题:“此处是崔府还是祁府?我这是怎么了?”
听见这话,碧绡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好,夫人还记得,想来并无大碍。
碧绡这么想着,却忽略了容因藏于眼底的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容因近乎摒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半晌,房内又安静下来,容因神色复杂地敛眸,掩住震惊。
即便有先前隐隐的猜测,也足够叫她措手不及——
她穿进了书里。
在身下这张拔步床上睁开眼前,她的意识还停留在剧组布景的横梁迎面砸下来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