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后盾
赵仪屈膝半倚在美人榻上,手中转着酒杯,若有所思。赵伋看着亭子中心的歌舞,抚掌称好。帷幔拂动,投在地上像一层雾,凉亭外花木疏影被磨得朦朦胧胧,美如画卷。
忽然,薄影中伸出一双利爪,爬过地面,爬上美人榻,朝赵仪后脖颈抓去。眼看影子的指甲即将掐入赵仪血管,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小心!”
亭中人都被吓了一跳,赵仪回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后有一条诡异的影子,张牙舞爪,奇形怪状,像一棵不协调拉长的树。赵仪再抬眼一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背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怪树?
影妖见暴露,不再伪装,化形后伸出森森利爪,朝赵仪面门袭来。赵仪吓得滚下坐榻,毫无仪态大喊:“这是什么东西,快来人,护驾!”
舞姬们惊慌四散,凉亭中乱成一团。赵仪连滚带爬,从香炉后抓到一个舞姬,他看都不看,反手朝影妖推去。舞姬尖叫一声,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向影妖。舞姬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死亡,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她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接住,舞姬瑟瑟抬头,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执剑而立,宛如天神。
舞姬不由自主喃喃:“五郎君……”
赵仪看到来人,又着急又害怕,躲在柱子后喊道:“五郎,危险,快去找侍卫来。”
来人正是宪王的第五子赵英。赵仪往常很看不惯这个儿子不求上进,整日和江湖游侠厮混,但终究是他唯一的嫡子,赵仪怎么能不心疼?
赵英看起来比父亲怜香惜玉多了,他放开柔弱无骨的舞姬,问:“没摔着吧?”
舞姬垂脸,怯怯点头:“谢五郎君相救,奴婢没事。”
“那就自己找地方躲好。”赵英举剑,对着影妖道,“我就说为何今日罗盘突然有异,原来是你在兴风作浪。妖孽,休想伤我父王。”
影妖看着赵英,不屑道:“不自量力。”
影妖昨夜元气大伤,逃出来后,越想越不甘心。他干这一单全是因为树鬼说,国师已备下天罗地网围杀容冲,他只需要到场助助阵,就能平分容冲的精纯灵力,少说能涨五十年道行,成仙在望。影妖信以为真,结果现在成仙没捞着,白折了自己百年道行。
临安决不能白来,吸不了容冲,他就拿其他人补。虽然质量差了些,也聊胜于无。
宪王是皇族血脉,还和先帝一母同胞,体内残存着些微紫气,算是这群矬子里最有用的血了。可惜那点紫气传到赵英身上,已几近于无,好歹还占了年轻,勉强也能吸。
影妖想速战速决,不再废话,他朝赵英抓去,赵英举剑备战,忽然树妖身形融入剑影,随即消失不见。亭子里舞姬吓得失声尖叫,赵英连忙道:“快把帷幔都扯下来,影妖畏光,没有影子,他就无处可藏。”
众人已吓得慌了神,哪还听得进赵英的话。赵英挨个砍断帷幔,众人相互推搡,谁都想站在阳光下。赵
阵法是国师督造的,各旱门皆设八卦镜,水门放下后有铁栅尖刺,若没有国师发放的令牌,任何有灵力的人、妖靠近,都会被阵法瞬间射成筛子。国师的阵法肯定不会认错自家人,若八卦镜没有反应,这些道士的身份定然是真的。
经城门郎为难,戴淮为了讨好圣上兴师动众搜查逆党,捉住了是戴淮的功劳,但如果开罪了国师,事后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守门的。经城门郎觉得他不能当这冤大头,说:“去请侍卫亲军司中郎将过来,让他定夺。”
中郎将悄悄从城墙上探头,城门外,一行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负剑而立,坦然站在八卦镜下,轻声交谈。他们面容白皙,身形清瘦,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娇少爷,和行伍的气质截然不同。经城门郎站在旁边,说:“中郎将,我没骗你吧,真的是归真观道士。”
中郎将收回身体,十分犯难。戴指挥使说不许放任何人出去,那么,允不允许放人进来呢?
中郎将想不明白,对经城门郎说:“你们先守着门,我去请示指挥使。”
戴淮正领着禁军挨家挨户搜查容冲,忙得焦头烂额。听到中郎将禀报,戴淮皱眉,问:“看清楚了,当真是几个道士?”
“没错。”中郎将禀道,“他们长得斯斯文文,每个人都配有刻有名字的令牌,腰上别着的捉妖法器新旧不一,各不相同,不像是装的。”
戴淮啧了声,若是普通商贾或者皇亲贵戚,直接回绝了就是,在官家面前都有说法,偏偏是归真观的人。此番容冲逃脱,七分过在国师,戴淮只占三分。如果拒绝了归真观的道士入城支援,岂不是把国师摘出去了?
不行,他可不能给国师当替罪羊。戴淮示意中郎将靠近,交待道:“我脱不开身,你替我去北关盯着,城门只开一条缝,放他们进来,带过来见我。其余人不论何等身份,敢借机靠近城门的,杀无赦。”
中郎将抱拳:“是。”
众士兵合力,余杭门刚支开一条缝,街上百姓见了,一拥而上:“通融通融,我的货今日要出城。”
“你这算什么,我们家今日发丧,死者为大,耽误不得啊!”
中郎将连忙让人拦住百姓,示意那几个道士快点进来。偏偏那几人慢吞吞的,平地扬起一阵风,中郎将被呛了眼睛,忍无可忍拔刀:“都退开,我们奉了皇命坚守城门,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一通骚乱后,城门重新关上,中郎将拉正身上被挤歪的铠甲,突然一怔:“那几个道士呢,没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