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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他回复:【谢了。】

商韫:【一家人,不必客气。】

蒋司寻没再理会,把照片存下来。

于他,弥足珍贵。

何宜安看看桌前沉默的一家三口,拽住丈夫,“我们先坐两分钟歇歇,让许珩去招呼。”

招待宾客的任务交给儿子,夫妻俩在第二张桌前坐下。

蒋月如回神,见许向邑夫妇在对面,死去的心似乎才跳动了一下,心酸不已。

谁能想到,他们四人有天还能相对而坐。

只是,他们都不再年轻,她与何宜安也无法再互相吐槽另一半的不知浪漫。

岁月真催人老。

三十年过去,连爱和恨都变得那么模糊。

“知意呢?”蒋月如打破沉默。

何宜安:“在楼上化妆。”

桌上有糕点,路剑波拿了一块尝,与老宅的糕点一个味,口感不相上下。

他没话找话说,侧脸问逆子,中间隔着前妻,根本看不见逆子,当然,他无所谓看不看得见,“司寻,糕点哪里的厨师做的?”

蒋司寻:“爷爷家的厨师。”

糕点是他从港岛空运过来。

他拿餐巾包了几块糕点,“许伯伯许伯母你们聊。”起身离开。

三楼卧室,许知意换好了礼服,礼服是妈妈和姑妈早就替她选好。

刚坐回化妆镜前,敲门声又响。

许向青看过去,对侄女说:“这回是司寻。”

蒋司寻进门,先问姑妈吃不吃糕点。

许向青笑着摆手,不打扰他们小情侣相处,借口去楼下找人离开。

造型师俨然习惯了两人的旁若无人,安静做造型。

蒋司寻把糕点喂许知意嘴里,叮嘱:“慢点吃。”

许知意问道,他父母来没来。

“来了。”

“分开坐在不同桌?”

“坐一起。”

许知意说:“我一会儿去抱抱蒋阿姨。”

蒋司寻:“不用,许伯母在旁边。”

许知意在做发型,无法转头,从镜子里看他,男人已经换上酒红色衬衫,他刚进来的那一瞬,她有种回到六年前的错觉。

“这件是新买的?”

蒋司寻:“以前穿过。”

但不确定是不是六年前穿过。

他打量她身上的松石绿裙子,确定不是向他表白那天穿的那款。

“你身上这条新买的?”他问道。

许知意:“嗯,高定改动款。我妈说之前那条不适合当晚礼服。”不过颜色还是那个颜色,款式也有点相似。

() “你不去楼下招呼你朋友?”

蒋司寻:“不用,跟他们说过,自便。”

他手机调了静音,在楼上陪她。

她开始化妆,他不再找她说话,去了露台。

从露台往下俯看院子,一眼就锁定母亲坐的位置,此时桌上只剩父母两人,母亲看似在欣赏旁边的花,父亲则盯着桌上那朵芍药出神。

谁都没说话。

门口的车还在络绎不绝开过来。

花丛间的草地上,小朋友在玩闹,有几个大一点的玩起了捉迷藏,他眼看着一个孩子钻到一大堆绣球下。

不时,那堆绣球动一动。

没一会儿,那个孩子被几个小朋友联合拖拽出来。

孩子的嬉笑声响彻院子。

商韫就活像那个被拖拽出来的小孩。

幸好院子大,前院有新建的花园,后院有花房,旁边还有网球场,提前到来的宾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牌局开了不少桌,不爱打牌的便闲聊说笑,还能置身在花园中拍照,不会觉得无聊。

傍晚五点半,在温柔又绚丽的晚霞下,生日宴开始。

许向邑终于见到女儿,牵着女儿的手:“也不来找爸爸。”

许知意笑:“我还以为您在苏城吃螃蟹没回来呢。”

许向邑被逗得笑出声,只要闺女在家,他的笑声就不断,以前总以为自己笑点高。

他对闺女道:“今晚有香辣蟹吃。”

“真有?”

“我还能骗你。”

苏城的老友带着一车螃蟹来替知意庆生,连家里的几个厨师也带来。

旁边,周明谦正坐在监视器前,今晚他把团队带了过来,这么好的取景地,不拍个大片太可惜。

“知意,不上台讲两句?”

他拿着麦克风问道,在场的全听得见。

不少人附和,必须得讲,还不能只讲两句。

这样的场合对许知意这个远维资本负责人来说,控场毫不费力,但许向邑还是牵着女儿走向临时搭建的舞台。

他将女儿当成十岁,十岁的孩子面对这么多人,怯场在所难免,他这个爸爸必须得在旁边陪着。

许向邑接过话筒,先说了几句开场白:“想说的话太多,今天早上宜安还叮嘱我,少说两句,别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我这几年变得特别健谈。”

底下笑。

“今天来的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我就不再见外去说些客套的感谢之类的话。”

“但有句感谢必须得说,谢谢你们来这么早,还都是带着家人一起来分享我这份喜悦。”

顿了下,许向邑心道,糟了,把知意台词抢了。

太激动,忘记这些话本该寿星来说。

他忙把话筒递到女儿身前,话筒没给女儿,替她拿着。

许知意简单开场白后,说道:“今年是我二十六年来,收到祝福

最多的一年,之前我妈总遗憾,我前二十年珍贵的东西太少,怎么就那么少。除去衣服,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一个箱子。今天我突然多了很多,那些都应该是你们珍藏很多年,不是多昂贵却特别有意义,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但你们把它送给了我,我知道这些礼物承载的是怎样的祝福。谢谢两个字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那些礼物,我会好好珍藏。”

她看向何宜安:“妈妈,我现在珍贵的东西不比任何人少,不要再难过了。”

何宜安眼中含泪,点点头。

许向青递给嫂子面纸,“怎么就我哥一个人上台?”

何宜安:“他遗憾比我多,我上去了知意就会黏着我。”闺女大了,不可能跟父亲没距离,但跟她不会,知意有时还会赖着她让她陪着睡。

丈夫格外羡慕她能时不时把闺女抱在怀里。

待女儿讲完话,何宜安才上去。

夫妻俩各牵女儿的一只手,像在过十岁生日。

没人喊许珩,他自己上台去。

有人正喝着酒,喷了出来,“许珩,要点脸!”

在笑声连连中,一家拍了合照。

他们夫妻俩的礼物还没送,从台上下来,舞台上的大屏亮起。

许知意边走边回头看,“还有演出?”

许向邑:“没演出,一会儿大屏摇‘奖’,摇到谁名字,谁上去表演才艺。”

许知意笑:“谁想到的损招?”

许向邑:“你哥呗,除了他还能有谁,他把自己名字剔除了,不用担心被摇中了上去表演。不过最后一轮是真的抽奖,蒋司寻赞助的奖品,每个人都有份,小朋友都有,除了你哥。他名字不在里面。”

许知意差点把眼妆给笑花,轻轻摁着额角。

许向邑牵着闺女坐到第二桌去,蒋司寻一家在那桌,他对闺女说:“先看看我和你妈妈给你的礼物。”

许知意旁边是蒋司寻,在桌下,他攥住她的另只手。

她转脸问爸爸:“什么礼物?”

许向邑:“看大屏。你哥非让投屏。”

全场所有人都看过去。

大屏上的画面出来,礼物是一幅画,两只交叠的手捧住一枚小小的脚印。

许知意突然泪涌:“我的脚印不是以前就丢了吗?”

许向邑:“司寻又把档案里的那枚给找回来了。”

他告诉闺女,“上面那只是你妈妈的手,下面那只是我的,你妈妈比我有绘画天赋,她画得好,我画得不是很好,你别嫌弃。”

许知意摇头,眼泪直往下流,“怎么会嫌弃。”

她起身站在父母中间,一手揽住一人,先亲了何宜安一下,又在许向邑脸颊亲了一下,总算弥补了小时候的一些遗憾。

这一幕也被投至大屏。

许向邑拿手遮着半张脸,既欣慰又难过。

这是闺女第一个亲吻,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许知意搂着父母

的脖子,原来爸爸学画是为自己画生日礼物,她正沉浸在父母送给她的那份珍贵礼物的喜悦中,眼泪还没干,忽然全场起哄。

循着所有人投来的视线,她倏地转头,蒋司寻拿着钻戒已经站在她身后。

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男人后退半步,单膝跪下。

许知意笑着,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

蒋司寻拿过她的左手,轻轻握住指尖,抬头与她对视,即便准备了两个多月,到了这一刻,还是紧张。

他喉结微动:“你以前实习当助理时,跟我说过,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生日。因为这天你生下来就被迫离开了许伯伯许伯母身边,每年到生日这天,你想到的难过的事情更多。后来我才知道,你对这天唯一的期待就是我能回来吃一顿饭。我想我何德何能,让这一天变得对你有了一点意义。”

“你可能不知道,一年里,我也最盼这一天,因为我能回来吃顿饭。”

他说得语无伦次。

也不知自己说到了哪儿。

“希望今年往后,之后每年的这一天,你想起来的都是开心的事。我爱你,给我一个名分,好吗?”

全场都笑最后一句,只有许知意掉眼泪。

她把自己的手往他手里又送了送:“好。”

蒋司寻给她戴好钻戒,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许知意也紧紧抱住他,轻声喊他一句:“蒋司寻。”

“嗯?”

“我爱你。”

晚风轻抚,将所有掌声与欢笑声吹进花丛。

而他就像那年夏日的一缕南风,吹进了她心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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